九天浩渺,却并非如传说中那般绚丽璀璨,偶尔会有流光星火一闪而过,更多的,则是浩如烟海的黑漆贫瘠。一颗缓缓飘荡的陨石在其中仿佛是无边汪洋中的孤舟一般 。贴近了看,这哪是什么陨石,它体积宏大,棱角分明,整个形状呈一个倒立的锥体。其表面房屋山水应有尽有,无数黑点居于其上,密密麻麻分布着足有亿万人口。这竟是一屿残缺的大陆。不知是如何一场改天换地的大战能致此分崩离析。受表面一片低沉、悲伤氛围的烘托,大陆如一个丢失了家园的孩子,在茫茫宙宇中流浪着。大陆中间一个高耸建筑上,一位身穿黑袍的老人踏着斑驳长阶上至顶峰处,他身躯削瘦无比,面容沧桑且显出一丝疲态,也不管周围三三两两对其鞠躬行礼的人,只顾盯着脚下石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再往上走,渐渐没了人迹,一圈圈千钧重压使得这般地界寻常人不敢涉足。建筑顶端露天,类似高岗上的烽火台,直面着寂寥星空,石头渐渐冻裂的哔剥声回响,只有一人站在边缘俯瞰着脚下廖廓的黑暗世界,好似在等待什么。“徒儿,若还有什么心愿就说出来吧”看着那道孤零零的身影,老人神色中流露出不忍。那人容貌匿于阴影中看不真切,声音听起来却相当年轻,该是一位正值壮年的男子,“是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师傅。”
“嗯,差不多了。”
老人说这话时不知为何竟带点忐忑。…一阵静默。“……还有什么好奢望的呢,既已成定局,徒儿唯一心愿便是此役过后,能为我楚天求得一片修生养息之地。”
老人表情凝重:“只是他一向谨慎,怕是早有所防备。当年其伤势就比我轻,不知是否留下后手。千年时间怕是只换回了不到两成……”男子打断其话语,不容置疑地说道:“师傅,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性,我也仍会这样选择。”
“...”老人脸颊紧绷,浑浊眼眸中茫然与坚定交杂,面相愈发苍老。“不跟你玩了”,千里外的陋巷中,几个孩童的嬉戏让男子看得出神,他观察其口型的同时嘴中不由得跟着念出来。“徒儿又想起家乡的夜了,有时候是紫色,衬的大家面目惨白。有时候又是绿的,显的脸上就跟涂了胭脂一样。”
思绪流转,男子哑然一笑。“放心吧,师傅。我会做到的。”
话音未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向自己天灵盖一拍,手中黑色闪电奔涌而出,整个人如打了个尿颤一般蓦地一抖,便直直倒下,顿时再没了声息。一道虚幻的魂影从尸体上缓缓飘起,其上下来回浮动,仿佛在对着老人行跪拜之礼。老人眼眶微红,张了张嘴,却终没再说出什么话来,在原地呆立了足有一个钟头。无数幅画面于他脑海中乍现,有少年时的稚嫩可爱,再到其天赋显露时自己的引以为傲,至后来的浴血搏杀,最后与眼前男子渐渐重叠在一起。魂体入袖,老人步履沉重,似孤注一掷的赌徒,只留下身后星空荒凉。..….向大陆漂浮方向上延展不知多少亿万里,经过晶莹光域,直到一片庞大的星云。其中斑斑点点的辉光整齐排列,如蜘蛛的一排单眼,而周边丝状云气更是酷似蛛脚,像一只宇宙级别的节肢动物盘踞在黑暗中。其中最闪耀的一颗辉光中,一座奢华宫殿内。“就快要一千年了,他还能回来吗?”
女子身穿黄色宫装,双目湛湛有神,秀眉端鼻,金碧大殿在其美玉般的肌肤下也显得黯然失色。其此时正托着腮帮和身前一只通体雪白的可爱小猫倾诉着心事。猫儿双目眯成一条线,怡然自得地舔着爪子,样子很是讨喜。“要么闭关,要么在外鬼混,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老家伙也不操心一下。”
她十分不满地嚷着了一会儿,如实在受不了一般,双手拍打起地面,惹得整座宫殿也摇晃不已。“干什么呢,急急躁躁不像个女孩家。”
持续闹了一刻钟,听见这如洪钟般的声音,女子似达成目的,嘴角微微一翘。她立马还嘴道:“马上是什么日子了,这么重要的时刻也不见你管管,真令子女寒心呐。”
她发泄一样在猫儿身上拨弄一阵,将其刚刚捋顺的绒毛重又打乱,惹的猫儿竟露出无比人性化的幽怨的眼神。那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吉人自有天相,你哥不会有事的。你倒是清闲的很,卡在瓶颈就不修炼了?”
“我才潜修了好几天呢,总不能闭死关吧?”
“那就是该浴血磨炼了,去外面转转吧。”
“我才不去呢,诶?”
女子刚说完就发现眼前景象突然一变,哪还有半点宫殿的踪影,自己已是身处一片异兽浪潮中,漫山遍野都是样子可怖且气息强大的妖魔鬼怪。“老家伙!”
她咬牙切齿地跺了跺脚,一拳打飞一只袭来的狰狞三头犬,转身在兽潮里肆虐起来。她未发觉的是,背后灼日如一颗眼球,十分宠溺地看了她一会儿后,竟突然转向天外。一时间天地昏暗,眼球把目光投至没有边界的苍茫宇宙,似于谁人隔着亿万距离遥遥对望,良久,其内莫名意味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