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双旦将至。
学校外面的文具店搬出了一人多高的圣诞树,装点打扮了大半天,才给树顶安上那颗最亮的星星。
阮甜甜鼻尖冻得红红,晚上放学和胡乔一起溜进店里。
小女孩子的课余时间里,绝对少不了和闺蜜一起逛文具店。
翻一翻大大小小的本子,再挑几根花里胡哨的水笔。
两个人关系好,拿个同款不同色,阮甜甜和胡乔一人一支笔,笑嘻嘻地去收银台付账。
收银台附近有一排小架子,上面摆的都是最新最热的东西。
阮甜甜歪着脑袋,看见架子上摆了一堆五颜六色的毛线。
有几个女生正在挑选,把毛线团拿起来放在自己脸边轻轻蹭了一蹭。
阮甜甜拍拍胡乔的肩膀,悄悄凑过去道:“为什么会卖毛线啊?”
胡乔也歪了歪脑袋去看:“笨啊你,是织围巾的。”
圣诞节礼物,有什么比自己亲手织的围巾更加贴心暖人的呢。
“要不你去买几团?”胡乔推搡着阮甜甜到货架前面,“你给陆执织一条嘛!”
走进了才发现,毛线后的货架台上,挂着大大的粉色爱心,以及几句酸的牙疼的告白情话。
阮甜甜臊得满脸通红,连忙往回退:“我为什么要给他织呀?我才不给他织呢。”
阮甜甜是看明白胡乔这人,典型就是个墙头草。
前一阵子还告诉自己陆执只是享受自己追他的过程,现在就像是被陆执花钱收买了一样,彩虹屁都吹到了天上。
“你傲娇什么啊傲娇。”胡乔捏着阮甜甜小脸,“乖,都在一起了,别那么害羞。”
阮甜甜拍开胡乔的手:“什么在一起了,不许早恋。”
她别扭的耸了耸肩,目光还停在在放着毛线的货架上。
“你们都那样了还没在一起啊?”胡乔仿佛一个磕了假粮的cp粉。
“早着呢。”阮甜甜收回目光,低头转了转手上拿着的水笔。
是早着呢,还有八年。
这边阮甜甜还在文具店里纠结。
而另一边,陆执正跨坐在三角梯上,给酒吧走廊挂着彩带。
“元旦晚会真不去看了?”曹信给陆执扶着楼梯,仰头道,“钱都交过了,不去多可惜啊。”
“跑一趟就赚回来了。”陆执道。
他麻溜的跳下楼梯,弯腰去捡地上的彩球。
曹信搬着楼梯,一步三晃往前挪去:“元旦还法定节假日呢,这么冷的天,在家睡觉多好啊。”
陆执算了算日子:“元旦前几天就要走了。”
曹信惊讶道:“你们这回去拉什么货啊?能跑好几天?”
陆执又爬上楼梯,仰着脸折腾彩球:“江哥在外面接的,不是就酒吧的活。拉中草药,往内蒙那边去。”
“我去?!”曹信彻底惊了,“这么远?内蒙是不是青藏高原唱的地方?”
陆执无语:“那是两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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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一天和班主任请假,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之后,陆执成功地拿到了请假条。
中午放学,他纠结着要怎么和阮甜甜说。
“明天就走吗?”阮甜甜眉头皱起,似乎有些不太开心。
陆执点头:“一月二号就回来。”
“一月二号能回来吗?”阮甜甜接话道,“当天能回来吗?”
陆执想了想:“不太清楚。”
谁都不知道路程具体的时间和耽搁的日程。
阮甜甜盯着陆执看,大眼睛无辜地眨眨:“你回来的时候能给我打电话吗?”
陆执顿了一顿:“你那天…有事吗?”
阮甜甜喉咙里似乎是憋了一口气。
“没…”小姑娘哭丧着脸,有些舍不得,“我会把你元旦晚会交的钱吃回来的。”
陆执看着扑在桌上生无可恋的阮甜甜,弓起腰在桌洞里掏了掏,拿出一颗又大又红的蛇果来:“给你。”
阮甜甜双手接过来:“为什么突然给我苹果吃?”
陆执一哽,舌尖抵在上颚,不知道怎么说。
“女孩子可有仪式感了,平时最看重生日节日纪念日什么的。你圣诞不在元旦不在,平安夜总得送个苹果吧。平安夜啊,吃苹果,苹果多好吃,吃了这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
昨天晚上曹信的话仍有回音,陆执在里面挑挑捡捡,总结出了一条理由出来。
“苹果好吃。”
陆执日子过的糙,除了过年休息两天,平日里没什么节日的概念。
要不是曹信谁给他提了一句,他都不知道平安夜要吃苹果这一说法。
在陆执看来,美好与希望都不和他沾边,他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寓意和期望,更别说平安夜吃苹果了。
可是阮甜甜不同,她应该拥有全世界最好的一切。
“平安夜……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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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二号是阮甜甜的生日。
她提前一天,接着中午的学校元旦演出,邀请了班里玩得好的小伙伴们一起出去吃了顿晚饭。
八寸奶油蛋糕的第一块被阮甜甜小心翼翼地用纸盒装了起来。
周围的人起哄,问是带给的谁的。
“要你们管啊!”胡乔护着阮甜甜,和那群哄闹着的男生对着喊,“咋了,还不给人有小秘密啊!”
“陆执呗!”男生哈哈大笑,自问自答,“陆执没来当然是带给他的啊!”
阮甜甜不理他,哼哼着把蛋糕装好。
明天陆执回来,要第一时间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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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阮甜甜被林书雨叫醒,阮和景亲自下厨,给自己闺女做了一碗长寿面。
阮甜甜嗦着面条,开始掐着时间。
现在是六点一刻。
上学,放学,午饭,又上学,又放学。
陆执今天没有回来学校。
阮甜甜桌洞里的那块蛋糕放了一天,没能送出去。
“大骗子。”
放学路上,阮甜甜拎着纸盒,满脸失落。
“说好今天回来的。”
她的生日他都不知道。
“大骗子大笨猪大坏蛋!”阮甜甜一通电话打到十年后,捧着手机越说越气,“你说好今天回来的,但是都放学了你还没回来。”
陆执在电话那头安抚道:“乖啊,你先回家去,明天我肯定回来了。”
阮甜甜把头摇成拨浪鼓:“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虽然十年后的陆执在昨天就提前祝自己生日快乐,但是到底不是的眼前的陆执。
“你家在哪!”阮甜甜气得跺脚,“你或许回来了,但是没来学校而已!”
“我要去堵门!”
阮甜甜性子直脾气倔,想一出是一出,谁都拦不住。
“你不告诉我说我就去零夜问齐叔叔。”阮甜甜屁颠屁颠往公交车站跑,“我去问老晏,问曹信,我就不信没人知道你家在哪。”
陆执一个头两个大:“不是说好的不去酒吧吗?”
阮甜甜心虚地哼哼两声:“我站外边问。”
陆执认输,到底是犟不过。
“冬天天黑得快,我家那边不安全,没人的话立刻就走,不许多待。”
阮甜甜嗯嗯的答应着,欢天喜地窜上公交车:“陆执你会不会吓一跳啊?”
“何止。”陆执无奈扶额,“我会吓死。”
然而可惜的是,陆执并不在家。
她敲了敲门,又敲了敲窗户,小声地喊了几声陆执的名字。
全都无人应答。
“吵什么吵!”隔壁窗户探出个光头,对着阮甜甜破口大骂,“瞎啊你?没人看不见?!”
阮甜甜吓得汗毛直立,鞠躬道歉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
一月三号是星期六。
蛋糕放了将近两天,上面的奶油已经塌了下来。
阮甜甜坐在自己卧室里的书桌旁,掏出手机。
拇指点开通讯录,翻出陆执的手机号,犹豫再三后拨了过去。
她在昨天傍晚时分与十年后的陆执通过电话,所以这通打的是现在的陆执的电话。
虽然陆执之前告诉过她不要再打这个电话,可是阮甜甜有些着急。
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她忍不住想要知道陆执现在在哪。
电话拨通,彩铃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
阮甜甜等了许久,直到人工提醒她稍后再播,她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屈起的双腿踩在板凳边缘,阮甜甜双臂牢牢抱住膝盖,十分委屈。
几分钟前,临城邻市。
两天两夜没合眼的陆执,被江阵领着去了一家洗浴中心。
“我定个外卖,咱们先把自己这一身泥洗洗,完事后边吃边玩,按摩足浴大保健,哥全带你来一套哈!”
陆执累得不想说话,整个人往接待大厅的沙发上一瘫就要睡着。
江阵摸出两人的手机递给前台:“手机没电了,能充一下吗?”
两人各抱一海碗面条,狼吞虎咽后江阵非要拉着陆执泡澡,陆执困的眼泪直飙,抱着板凳抵死不从。
“江哥,真的不行。”陆执摆手,“我困得不行了,我要去睡觉。”
摆脱了江阵后,陆执开了间房准备睡觉,有服务员送来手机,说有一通未接来电。
陆执强打着精神一看,是阮甜甜的。
他赶紧给拨回去。
“我回去。”
上一秒还睡眼惺忪快要猝死的陆执,下一秒就披上外套朝自己脸上啪啪就是两巴掌。
“我一会儿就到了。”
他大步流星走到前台,想给正在泡澡的江阵留个话。
然而前台背景墙就是一面大镜子,陆执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自己。
算了。陆执想,我自己进去跟他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