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忙完已经是下午,余彤没顾得上吃午饭在休息室随手抓了一袋饼干,刚想眯一会陆闲庭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张x光片,问又没吃午饭?
余彤闭着眼靠在沙发上,笑了一下说这不是都习惯了么,忙起来哪儿顾得上吃饭。
陆闲庭摇摇头道:“这是上午那个孩子的片子。”
他边说边递过来一盒牛奶,“喝点多少补充一□□力。”
余彤道了谢拿过片子,笑说我差点都忘了,一边看片子一边问起林风眠的情况。
“林大夫刚刚被送到eicu了。”陆闲庭说,“神外的王主任亲自主的刀。”
余彤凝神盯着片子看了一会儿,又递给陆闲庭示意他看看。
“有个小血块要转到神外吗?”陆闲庭问。
余彤摇了摇头,“我觉得暂时不用。”
她说着笑了一下,“神外今天够忙了吧,一上午过去好几个。”
“可不是。”陆闲庭说,“但是这孩子昏迷过,脑子里的事情最说不清了,ct也不一定能照出来。”
余彤:“那就继续观察吧,明天早上再照一张脑ct,只要血块没有继续变大就没什么问题。”
她想了一下又道:“我等会让暮云下来看一下。”
“好。”陆闲庭说,“那我先去忙了。”
余彤起身说一起走吧,“我去看一下那个孩子,顺便去eicu看看林大哥。”
从eicu出来正好遇到谢图南,和乔暮云站在走廊尽头说着什么。
说起来在医院碰到他们这样说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乔暮云总是一副浑身带刺的样子,谢图南倒不至于发火但每次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其实在余彤看来谢图南呼风唤雨惯了实在算不得什么好脾气的人,只是对乔暮云倒是特殊了些。余彤也私下问过他们,两人都是一副那人和我有什么关系的态度,仔细想想也耐人寻味。
陆闲庭顺着余彤的目光看过去,扬了扬下巴问:“他们是什么情况。”
余彤笑了一下微微摇头,淡声道:“相互纠缠吧。”
她说着扭头看了眼陆闲庭,“毕竟骄傲的人往往都不愿意先低头,你说是不是。”
这话意有所指,陆闲庭听着沉默了一会儿,说也许吧。
“相互纠缠有时候也不是坏事。”他过了一会儿又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准备上楼,乔暮云却已经抬眼看到这里径直走过来,陆闲庭叫了一声乔师姐。
乔暮云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脸上还带了点恼意语调却平静,说我来看看那个孩子。
陆闲庭带着乔暮云去了急诊,余彤走到谢图南旁边,他像是昨晚喝了酒这会儿身上还带着点酒气。
“你和暮云说什么了。”余彤问。
“没什么。”谢图南揉了揉眉心,“风眠怎么样。”
“手术很顺利,生命体征平稳。”余彤说,“等麻药过了就能转到普通病房。”
谢图南点了点头,说下午还有事先回去了,余彤看他还有些微醺的样子没放心,打了个电话给司机让过来接。
谢图南这次倒是听话,跟着余彤去了休息室,靠在沙发上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昨晚大概没睡,西装上带着些褶皱,眉眼间也有些倦意,奇怪的是这么看着也不显狼狈,休息室里偶尔有人进去都不免多看两眼。
余彤也是累极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过了半晌听谢图南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呢喃道:“你说怎么就会有女人这么倔呢。”
他也没指望余彤答,没一会呼吸平稳下来像是睡着了,余彤听见外面有杂乱的像是在争执的声音,轻手轻脚地出了休息室。
余彤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李离离的家属和乔大夫闹着要出院呢。”护士说。
余彤听了皱眉加快了脚步,走近了看到乔暮云在和家属极力解释着什么,她的神色还是那样清淡,眉间微微蹙起带了点无奈。
“急诊的床位是非常紧张的,如果不是必要我们不会让你们留下来。”乔暮云说,“我真的不建议出院,再观察一晚也是为了孩子好。”
家长显然没有听进去,反复说孩子舅舅就是医生,给他看了片子说没什么问题,说着说着就是医院想骗钱。
乔暮云闭了闭眼睛,耐了性子道:“孩子车祸撞击之后有过短暂昏迷,照现在的片子来看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个谁都说不准,你一旦回家有什么情况是来不及的。”
余彤看的摇头,低声问旁边的护士孩子精神状况怎么样。几句话的功夫一回头那边家长突然伸手推了乔暮云一把,余彤一惊想去拉身后已经有人快她一步。
谢图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一把把乔暮云拉到身后。
他吊着眉梢显然是动了怒,似笑非笑地对那家长道:“你再动她一下试试?”
护士问:“这是谁啊。”
余彤笑了一下说你们乔大夫的老相好。
这时候余彤的电话响了,是老师让她去一样神外,说外婆血压突然有点高。她交代了护士两句急匆匆赶回去。
到的时候外婆刚打上点滴,余彤问怎么回事。
“老太太应该是紧张的。”刘维止说,“不过这血压降不下去后天就不能手术。”
余彤坐到病床旁安慰道:“您别紧张,就一个小手术,王主任亲自主刀,您睡一觉就过去了。”
外婆还有点不好意思,一边说着自己没紧张,一边又转了话题问起谈遇。
余彤切苹果的手一顿,说挺好的。
外婆斜眼看过来,欲言又止的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余彤哄着外婆睡着已经是傍晚,从十二楼的窗口望出去天边是一片瑰丽的晚霞。手机上有谈遇上午发过来的微信,是几张煤球的图片,缩在猫窝里探头探脑的。
余彤回了消息过去,也没想他会什么时候回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串,那边却打了电话过来。
余彤接起来喂了一声,问怎么有空。谈遇笑说你这是赶巧,一会就要集合了。
果然没几句就听他说要挂了,余彤“嗯”了一声,“我也去食堂吃饭了。”
到食堂的路余彤走的很慢,以前的时候也想过无数次如果他没有走,是不是每天都能像大学时候那样一起吃饭,有很多次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都会很难过。现在却觉得这样也很好,至少知道他在哪,能互相牵挂着。
那天余彤值班,半夜的时候接到电话说白天那个孩子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夜半的门诊大楼仍旧灯火通明,余彤赶到手术室门口看到家长哭的撕心裂肺,晃着乔暮云的肩膀又是跪又是求。
余彤走过去把人拉开,乔暮云直到回了办公室还有点魂不守舍。
“暮云。”余彤有点担心,叫了一声。
乔暮云起身开了窗,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车祸昏迷,当时没事之后情况急剧恶化的例子不少,小孩家长要出院的时候我应该再劝劝的。”
“医生是有尊严的,但我们那点尊严和生命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谢图南说得对。”她说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就是穷骄傲。”
那晚余彤的心情也有点沉重,后半夜很困闭上眼却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第二天一早顶着黑眼圈出门,路过eicu进去看了看林风眠。
林风眠头上包着纱布,监护仪上数据平稳,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病房里异常的安静。
余彤不知不觉的发了会呆,一回神却看到林风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余彤一怔,少了眼镜的阻隔才发现林风眠的眼睛其实很好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一瞬间林风眠整个人的气场都和平时不太一样。
就像是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