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距离他大概三米左右，影影绰绰，隐约只能看得出个子很高。
纪翎向上飞跃的动作一顿，指尖汇聚一抹灵气，静静等着云雾中那道身影的动作。
只要他一动，自己就不客气了。
那道黑影在云雾中快速朝她奔来，纪翎微微叹息，抬手要打时，耳畔传来轻飘飘的声音：“是我。”
管你是谁。
纪翎没听出来，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一掌几乎到人眼前时，才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神。
嗯？
纪翎顿住：“厌之？”
……
山上无时间，尤其是在云雾山。
只有茫茫大雾，连太阳与月亮都看不到。
厌之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多久了。
尤其是在与那位‘山神’对话完后，紧接着一茬又一茬的妖精对他发动攻击。
即便他再厉害，也不免受了伤。
他察觉到这边有动静的时候，意识到可能有人上云雾山了。
本意过来是想要救人，没想到是纪翎。
可惜……
纪翎没有听出他的声音，一掌近在眼前。
不过没关系，死在纪翎手里，总比死在妖怪手里好多了。
所以他的神色是淡定的，直到纪翎停下手，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提起的一身气力，骤然一松，倒在地上。
“厌之，你怎么……回事？”
纪翎打量着他。
妖怪大都有锋利尖锐的爪子，总是能在战斗的过程中给人致命一击。
厌之身上的伤痕大概是有数十道致命的，血浸染了他的衣服，上面形成暗色，大概是受伤加失血过多，脸色十分苍白，纪翎看着他，硬生生从他身上看出一分江炽那病弱的味道来。
“你怎么在这？”
大概是危险解除，厌之将一只手搭在眼睛上，微微喘息了两下：“追查那位‘山神’到此。”
纪翎默声。
“不是因你们之托，特殊部门下达的任务罢了。”
厌之解释了一句。
纪翎笑了一声，轻轻给他渡着灵力。
“不论如何，我算是欠你一份人情，顾老他们找了你许久，而且我不是给你一张符吗？为什么不用。”
厌之回答的很简单：“我把它藏了起来，还没有到生死关头，我不会用它。”
纪翎无语加无奈。
都到云雾山，对上真正的妖怪，都伤成这样了，还没有到生死关头，那什么才是生死关头？
奄奄一息？
不过看厌之那表情，怕是真的认为奄奄一息才是真的生死关头。
为他渡了一点灵气，也只能勉强让他的精神好一点。
她不是医修，也没有学过。
“你手上太过严重，厌之，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刚刚在这里撒了灵力，不会有妖怪能够伤害到你的。”纪翎站起身：“我去去就回。”
厌之忍着痛意起身：“你要去哪？”
“修灵脉。”
“我陪你一起去。”
纪翎看他：“算了吧，你的伤……我不是嫌弃你拖后腿的意思，我是觉得你需要休息。”
“放心吧，不碍事。”
他从地上扶着石头慢吞吞的起来。
血从他的伤口中再度流出来，殷红灼眼，
他甚至没有皱皱眉，依旧是清冷淡定的还有些自闭的垂眸。
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
若是江炽受了这么多伤，恐怕早就昏过去了。
“行吧，你尽力而为，我不需要你帮助我什么，保护好自己就行。”
厌之嗯了一声：“你放心。”
他们继续朝山上爬。
原本纪翎想要用最快的方式，但现在有个小尾巴，纪翎也就使用爬行的方式，每上去一个点，回神去拽厌之，厌之每次都有一些犹豫。
纪翎知道他犹豫什么：“我不着急，也不会觉得你是累赘，不然我不会同意你跟上来的。”
厌之这才答应她的帮助。
四下对比，纪翎又想到江炽。
大概是娇气习惯了，被帮助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当然，江炽也是有属于自己的尊严的，比如绝毒发作的时候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看到。
一路下来有点沉默，纪翎想到什么，忽然问道：“厌之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虽然厌之本身就沉默寡言，但是这一路实在是已经没声了。
如果不是每次都要回身拽一下她。
纪翎都怀疑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厌之先是沉默了一下，继而点点头：“是。”
纪翎明白了。
“你想问问我？”
“是。”
“那你问。”
厌之愣住，斟酌着问：“可以问吗？”
到底是欠了人人情的，纪翎耐心好了不少：“可以，你问吧。”
“你是不是有过一个徒弟？”
厌之声音很轻，风穿山间过，将那道声音刮得很远，远到够不着的地方。
纪翎还是听到了，原本还算心情很好的脸变得冰冷起来。
厌之抿唇：“你可以不用回答。”
“没什么可以忌讳的。”
她抄起手：“我的确有过一个徒弟，修仙界完蛋之后我在山上修炼不知时间，太过无聊便下了山，遇到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记不清了，不过后来他摆了我一道，我讨厌他。”
那是纪翎第一次被算计的那么严重。
她永远都记得，自己掉在冰窟之下，看到自己的徒弟，在冰窟之上，笑容满面的样子。
那是她唯一一次想起来就会觉得耻辱的事情。
“怎么，你遇到了他？”
“嗯。”
厌之沉默片刻，又道：“就是那位‘山神’。”
说完这句话，纪翎的眼睛瞬间闪过浓郁的杀意，指尖也抓了起来，胸膛快速的起伏几下：“我就说，每次遇到都会这么熟悉，要是早知道……”
纪翎眼底闪过晦暗。
“他说他认识我，说我也是修仙界遗留至今的修士。”
纪翎微微眨了下眼睛。
厌之仰头看她：“我是吗？”
“不知道。”
纪翎没隐瞒他：“从第一次见你，你身上的气息是有些熟悉的，但是万年，实在是太久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的人，也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他说他认识你？倒是有点意思。”
“怎么？”
纪翎摇头：“没什么，还有什么要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