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完笔录,温玉珠就和康理回了家。
夜半时分,温玉珠躺在床上,遥望着北方的星空,星星散落在空中,闪烁着。江归今晚应该在加班,他是否也在看着这片星云呢?
温玉珠抱着枕头,凝视着远方。
月光透过窗户,银箔似的,一部分落在窗台上,一部分铺在温玉珠的脸上。
她眯起眼睛,琢磨起今天的事情。
秋叶被抓进去了,按照流程,现在这件事一定被当做外交地震,传到了省里,再经由省里,传进外交部。
他们一定会连夜讨论这件事。
至于结果,温玉珠不得而知。但是这件事对于淮东,已经尘埃落定。
r国是经考察团里,最最重要的参团方。秋叶被抓,r国的面子上一定过不去,不论秋叶是否被释放,淮东省留住r国资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温玉珠皱起眉头。
她想到了一个人,与其从秋叶这个棘手事件入手,妄图留住投资,不如把视线拓宽一些,放远一点。
对!还有井社长……
温玉珠嘴角微勾,逐渐合上双眼。
第二天一早起来,温玉珠就直奔淮客楼。她掐着八点的点儿,给远在港城的齐怀远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齐怀远精神奕奕,呼呼声直灌进温玉珠的耳膜。
“玉珠,是有事吗?”
齐怀远开门见山。
温玉珠笑了笑,“你又在晨练吧?等你把气喘匀了再说。”
话筒里,传来齐怀远“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
“好了!”
一声重重的呼气,就像穿透了话筒振膜,在温玉珠耳边呼呼起来。
“你能治疗厌食症吗?”
“哈?”
对方话筒里,又是一阵山呼海啸,温玉珠扯了扯话筒,拿远了一点。
“厌食症是啥?”
温玉珠撇了撇嘴,
“厌恶的厌,食量的食,症状的症。就是字面意思,不想吃饭……”
齐怀远呵呵笑了,“我还真没听说过这种毛病还是病呢?是不是有别的病?”
温玉珠攥着话筒,趴在桌面上。
“应该没有,就是不吃饭。”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继续问道:“是一点也吃不下吗?见到食物就恶心反胃?会不会是肝脏出了问题。”
温玉珠想起了刘明亮的话,她摇了摇头。
“也不是,他能吃下酿肉汤,喝汤和吃肉,应该都没问题。”
“啊?”电话里,传出吸溜一声,
“我也想吃酿肉汤了!”
齐怀远的声音压得非常低,“我在这儿,每天过的就像苦行僧似的,梁晓秋她天天吃素,说是要减肥降脂!我也只能跟着吃,”
话筒里,齐怀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隐隐还有哭腔传来。
“玉珠啊,你刚才说的事我看行,我要是能把把脉,应该就能确定病因。”
温玉珠憋着笑,给他扔了一根下来的绳子,
“齐医生,那你能回来一趟吗?”
“好人一生平安。”
齐怀远匆匆挂了电话。
温玉珠正在发笑,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温玉珠看了一眼表,时间刚刚划过八点十分,谁能这么早就过来呢?
“进。”
温玉珠抬起眼睛,让门前看去。
门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顾淮安,另外一个是王秘书。顾淮安有些憔悴,他眼睑下面,蕴着一层黑色的阴影,应该是一夜没睡。
“小王,你下楼等我一下。”
顾淮安走进温玉珠的办公室,小王很配合的帮领导关上房门。
温玉珠起身,请顾淮安坐下,并把刚刚沏好的茶给顾淮安倒了一杯,递到了顾淮安手上。
顾淮安扫了一眼电话。
“温总,很忙吗?我刚才听见你在打电话。”
温玉珠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顾淮安的对面。
“不忙,联系朋友而已。”
顾淮安点点头,他没有寒暄的意思。
他翘起腿,有些疲惫的按摩着自己的睛明穴,良久,他心口起伏了一下。
“昨天,你为什么要帮张美娥?”
温玉珠有些诧异,她见顾淮安这么早来,还以为他是想问自己昨天事件的具体经过呢,没想到他来了一个开口脆。
温玉珠耸了一下肩膀,
“我不是帮张美娥,我只是帮女人。”
顾淮安皱了皱眉,他不能理解温玉珠话语里的意思。
温玉珠端起茶杯,浅浅尝了一口,还有些发烫。
“更确切的是,我帮女人,这个女人的含义包括我,也包括张美娥。范围更大一点的话,你也可以理解为南山宾馆的工作女员工,或者是整个淮海的女人。”
顾淮安有些明白了,他往后靠了靠。
“我记得,昨天宴会结束后,你应该回来了。”顾淮安的眉眼扬起,透出一股莫名的关切,“你怎么又去了南山宾馆?”
这也正是温玉珠要帮助张美娥的原因,她很难想象,如果昨天自己见了井社长,又会出现什么情况。
温玉珠简短的把昨天酿肉汤的事情,告诉了顾淮安。
听后,顾淮安脸色不怎么好了。
温玉珠却从容的放下杯子,“如果昨天没发生张美娥的事情,那么,昨天被扒光衣服的人会不会是我呢?”
温玉珠淡淡一笑,顾淮安的眉头却越蹙越紧。
和顾淮安好奇自己救张美娥一样,温玉珠也同样好奇,为什么顾淮安的选择,完全不像一个成熟的政治人物。
她托着腮,望向对面的顾市长。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顾淮安点了点头,“请问。”
“我这个人,一般不会有好奇心。但是我很好奇你,苏市长说的有句话很对,外交无小事。但是你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决定要抓人了?”
顾淮安眉眼舒展了一下。
温玉珠又说,“其实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一些。因为你是顾家人,所以才这么……”
温玉珠寻找合适的词汇。
顾淮安罕见的爽朗一笑,“你想说,我莽撞?”
“啧”
温玉珠砸吧了一下嘴,摇摇头,“不是。”
她往前倾了倾身子,更好奇了,“其实你抓了秋叶,应该很清楚,这次接待的事情黄了。r国的投资,也黄了。”
顾淮安偏了偏头,目光落在金灿灿的窗台附近。
“是说的对。”
他抬手,轮指在膝盖处有节律的敲击起来,
“为官一方,促进经济发展固然重要。可是该守住的底线,我也不想放弃。”
“法律的底线,是吗?”
温玉珠对他有些另眼相看了。
就在前些天,温玉珠见他把张美娥的水往自己身上引,还是很瞧不上他的。她觉得这种人,连做男人的基本底线都没有,毫无责任感可言。
但是昨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人家的底线是铁板,是击不穿的。
想到这儿,温玉珠清了清嗓子,她目光炯炯的看向顾淮安略有一些发红的双眸。
“顾市长,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种可能?”温玉珠勾起红唇,狡黠的笑了笑,“咱们既把秋叶他的人抓了,也能把投资的事儿给办了。”
“呵呵呵……”
顾淮安原本疲惫的脸上,陡然升腾起光彩。
“我来这儿找你,也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我刚从省里外事部门回来,已经被阴阳怪气了一番,他们让我想法子补救。”
顾淮安突然放下腿,身子往前一顷。
他的眼中,蕴着一层奇异的光芒。
“我这不是来请教温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