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英的手,就像军人一般,紧紧垂在裤缝中线。
他当兵,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退伍后,他从坐上领导岗位至今,也有十年。这种紧贴裤缝的习惯,他只在两种情况下表现出来。
一,是见上级大领导。二,就是在母亲面前紧张时。
王婉莹向他压了压手,脸上多出些许女性的温和。
“负罪感是有,是对你大哥的。而对玉珠,我更多的是欣赏,还有喜欢。”
康英鹰隼一般的眼眸,闪过一丝不理解。
“母亲,据我观察,玉珠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优秀。”
王婉莹抬起眼皮,只是康英,等待他近一步的解释。
“我职业性质特殊,别说是新来的家人,就算是我接触过一次的人,我都会留意一下的。我调查过温玉珠。”
对于这点,王婉莹理解。
“她是开饭店的,饭店开的不错。但是您想想,她开饭店的初始资金从哪里来?您觉得,就我大哥大嫂种地,能给她种出来一个饭店?”
康英声音压得很低。
今天,温玉珠的处事方式,让他大开眼界。初见她时,康英只觉得她漂亮,八面玲珑,有些小心机。
可是今天,她竟然和一个孩子打架,还把他扔进了水缸。
幼稚!
这就是康英对温玉珠的评价。
“呵呵呵”
她摆着手,让康英停止了演说。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对玉珠的欣赏。这么说吧,我们最在意的就是康家的未来。”
康英不否认,这是他最重视的事情。
“在康家这一辈里,你做的非常不错。你有能力,有手段。只要踏实勤勉,比肩你的父亲,不是不可能。”
王婉莹瞥了一眼门外,房间里的温度,瞬时下降了几度。
“下一辈儿呢?你儿子什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她冷笑一声,银发在日光灯照射下,愈发冷白,“我真是后悔,让你娶了侯莎莎那个蠢货。”
康英眉眼低沉,不再说话。
“还好,老天给我送来了玉珠。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康理依旧不言声,他保持自己对温玉珠的看法。
“母亲,马上就要过年了,明天有什么安排。”康英适时岔开话题。他不想忤逆母亲,却也不想让自己更加心烦意燥。
王婉莹长长出了一口气,
“老规矩吧。”
这个老规矩,就是康家这几年的传统。每到腊月二十五这一天,王婉莹就会带着康英一家,去栏江山给康冠英扫墓。
这一天,是康冠英的生日。
而今年找回了大儿子,更应该按老规矩扫墓。
翌日。
一大早,康英就带着侯莎莎,康理,到了北山干休所接母亲。
温玉珠搀扶着王婉莹,出门时,就正对上了侯莎莎,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皮大衣,瞪着黑皮靴。
侯莎莎嘴角微翘,看着温玉珠,明明是笑意,但是眼梢却含着刀。她瞳孔周围,布满了血丝,脸上还是肿的,一看就是昨夜没有睡好。
“婶子。”
明知侯莎莎没有善意,温玉珠依旧秉持礼貌。
“玉珠啊,昨天的事儿,婶子和你道歉啊。”
还没等温玉珠说些什么,侯莎莎已经走到了王婉莹身边,她搀扶着王婉莹另一只胳膊,哭了起来。
“妈,对不起。我没教好康理。”
她招了一下手,康理顶着一张猪头脸,挪到奶奶身边。
王婉莹淡淡嗯了一声,不想听过多的废话。
“走吧。”
在康英的搀扶下,王婉莹走上了车。
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话。
康理缩在最后一排,偏着头,默默看着窗外的景色。温玉珠坐在他身边,拨弄自己手指,气氛挺诡异的。
车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李梅和温大强吐了四次。
临到墓地的时候,温大强因为呕吐,已经导致虚脱,他嘴唇都在颤抖。
王婉莹心疼儿子,眉头蹙着。
“大强,要不你就在山下等我们,在这里坐着吧。”
温大强眼中含泪,“不不,妈,今天我就是爬,也要爬到山上去。”
温玉珠的目光,恰好掠过康英两口子。康英一如既往,什么表情也没有,冷得像冰块。而侯莎莎,嘴角斜勾了一瞬。
康家扫墓很简单。
王婉莹摆了两颗苹果,在康冠英的墓碑下,她亲自上手,擦拭康冠英的墓碑。康英用扫把,扫干净了周围的枯叶。
一切准备就绪,康英掏出一瓶酒,全部淋在墓地周围。
“老康,今年让你多喝一点。”
王婉莹坐在墓碑边,轻轻抚摸着黑色石材。她眼角眉梢,舒展了很多。扬手招呼过来温大强,让他坐在了墓碑的另一边。
刚要坐下,温玉珠用目光提醒了一下他。
温大强瞬间停住了脚步,直接跪在墓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