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惊风并不买账，正人君子风范全无，在里面破口大骂，直到青铜棺椁巡游过去，他的声音也逐渐飘远。
弹幕笑疯了。
‘原来青铜器是这样叫的。’
‘好一出父慈子孝。’
‘这是喜当爹啊。’
“秦兄剖开来绝对是个黑的。”
顾馨宁幸灾乐祸着，同时有些后悔，之前肉干吃的太快，没有能打牙祭的东西，不过一想到这是在水里，便释然了。
沈清莎掩嘴轻笑，清亮杏眸明媚动人。
她顿了顿，语气略显担忧。
“队长关在那里面，没危险吧。”
“放心吧，图腾里的灵已经枯竭，它现在就是个普通棺椁，”秦子悠摆手道，但还是看了眼安老的反应。
老爷子没反驳，就是没问题。
无水区内的无忧草浆液，已被打磨的温润如玉，安老沸腾的灵念渐歇，他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雪女。”
齐腰的霜白青丝急速生长，雪女冰蓝眸子清亮如镜，陡然浮现一点纯白，犹如燃烧的火焰吞没剩余区域。
直到瞳目皆白，发丝长至脚踝。
她愣了一下。
身为兵种，她只会听取领主号令，但这番行为，并不是在遵从命令，而是下意识触发的神经记忆。
仿佛早就和老爷子，这般配合过无数次。
天衣无缝。
雪女沉默不语，周身纯白寒气激荡，湖水温度骤降，幽冷森然。
冰晶丝缕凝结，向着附近区域蔓延。
簌簌而落，犹如棉絮。
她切断整齐蔓延的青丝，这也是天赋‘茧’的茧丝，恰到好处的送进无水区。
八成是用其提高韧性……秦子悠看着这一幕，回想起安老说过的话，意识到以前在墓穴主人身边时。
他们应该经常这般配合。
如今却物是人非。
安老负手而立，未做任何动作，面前纯白茧丝便交错纵横，细密编织，混合着无忧草浆液平铺成纸。
嗡……
无水区内，空气一阵模糊。
似有火焰在灼烧，因寒气而骤冷的湖水，陡然升温，泛起泡沫。
冰絮跟着溶解。
秦子悠瞳孔一缩，倒抽一口凉气：“灵念具象化，变幻火焰形态，并赋予燃烧的现实效果。”
“唉，我精神力何时能达到这地步。”
言语间，颇为艳羡。
和灵念数量无关，这是无数次质变的结果。
灵念火焰灼烧片刻，纸张逐渐成型，泛着奇异的灵念波动，一眼看去，精神力仿佛被吸入漩涡。
三人目光恍惚。
老爷子轻咳一声，将他们惊醒。
“大师级以上画师，能赋予作品‘引灵’效果，等会儿公子你们观摩时，要注意收束精神。”
“否则容易陷入幻象。”
秦子悠心念一动：“就像之前看壁画那般？”
“画里孩童和成年人在炖煮猪肉，我们作为画外之人，也能在感官方面，真实体会到味道香气？”
“正是如此。”
那画饼充饥也并非不可，等等……我的格局不该如此局限。
现在我灵念质变，能够在脑海回映一切，曾看到过的画面，包括在现实世界里，奖励自己时看的学习资料。
假设之后再成为画师。
能够画像。
制作出不可描述的图片，还真实带幻象，要是能借机兜售，肯定市场广阔……
这般遐想间，腰带动了一下。
秦子悠大吃一惊。
低头看去，是毛笔毫椎受安老所召，自动解开系带飘了过去。
收起胡思乱想，他宁心静气，两眼紧盯无水区。
神级熟练度的职业者，制作作品时内蕴神奇，即便与其所学不同，也能在观摩时，有所领悟。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安老将毫椎拿在手里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动笔，依旧操控着灵念火焰，仔细灼烧着每一寸画纸。
“公子。”老爷子忽地开口：“人老了，就记性不大好。”
“老夫刚想起来，除本职业天赋外，学者这一职业，能够造百纸，里面自然就包含空白乐谱。”
“你也可以通过这一渠道获得。”
学者……秦子悠沉吟了一阵，皱眉问道：“也需要一定熟练度吗？”
“不。”
老爷子目不转睛盯着画纸，道：“造百纸是他们的基础天赋，学徒时期就具备。”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秦子悠咧了咧嘴，职业熟练度总共分八阶，别人的基础能力，放到他这。
就必须到三阶大学士，才能接触。
不过术业有专攻，‘学者’这职业，听起来就是干这些的，也不知道是否具备，言出法随的能力。
“这点老夫也不清楚，学者属于传承最古老，也是最神秘的职业之一。”
老头子又窥心……秦子悠点了点头。
嗤——
一声细微闷响，惊动三人。
灵念之火熄灭，就意味着安老要动笔了。
老爷子持着通体墨色，如同乌玉的笔杆，磅礴灵念尽数灌注其内，浩然清气如潮水晕染开来。
笔尖一点墨渍滴落，经过灵念之火炙烤半晌，原本青绿的底色，早已蜕成乳白，在茧丝的点缀下，浮泛如同星子般的荧光。
“单是这画纸，恐怕就已是道具。”秦子悠心里感慨。
他看到灵念化作的墨滴，坠在纸上后，竟是如同石子入水，漾起水波似的一圈涟漪，整张纸仿佛就是湖泊。
不过一丈见方，却浩瀚缥缈。
化腐朽为神奇。
毫椎笔尖的毫毛形同枝叶，在三人眼里，须臾间就长成参天古树。
树叶无风而晃，沙沙作响，有着奇异音律。
仿佛并非安老在作画，而是自然的鬼斧神工。
秦子悠心里产生一丝明悟。
“最顶级的工匠便是造物主，与其闭门钻研，不如体味自然韵律，在其中追寻更为本质的东西。”
“任何职业能力，都有相通之处。”
“怪不得安老和清莎说，能够指点她一二。”
苍莽浩瀚的威压倾覆而来，犹如乌云遮天蔽日，地下湖依旧萦绕微光，三人的在感官方面，却如同身处无边阴影。
秦子悠额角冷汗涔涔，仿佛看到世界在寂灭。
一声冰冷而混沌的奇异音节，撞破混沌，在脑海回响，犹如远古神魔的窃窃私语。
地面在震颤开裂，地缝延伸数丈，形成深渊，里面是地狱般的色彩。
湖水倒灌，溶洞倾塌。
秦子悠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象。
可他还是不可抑制的恐惧。
他跪在地上，抱着头，嘴里痛苦的低吼着。
在濒临崩溃的前一瞬间，他看到画纸的一角燃起火焰，那尊连体的古神后裔，在纸张上逐渐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