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雪眼眸微暗,她看向别处,突然想到了年幼的时候,母亲做完家里的活计,将自己抱在膝上,坐在门口,望着那院门的方向,有时父亲回来的很早,有时回来的很晚。
他高兴的时候,会带一些野味和外头饭馆里做的吃的,不高兴的时候,母亲离他稍微近一些都要被他瞪眼。
九岁那年,娘抑郁而终,那个时候她并不懂,娘所犯的究竟是什么病?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乡里的赤脚大夫说,娘是忧思过度,爹说,是娘想的太多,早该死了,爹不明白,家里吃喝不愁,什么都归娘管着,她如何还能害病?还能抑郁?
那个时候的自己也不懂,比起周围的邻居,娘已经算得上是顶顶好过的了,爹每次给她的钱,都够她做好几身新衣裳,打一些好首饰,可却从未见到她在自己身上花费过什么。
后来长大了,看惯了一些龌龊,才知道娘那个时候心里面憋了多少委屈。
一家子人,倘若有一个人的心不是向内,而是向外,那就像是一只装了水的木桶,出了个豁口,那水永远盛不满,永远溢出去。
娘走以后,爹再未娶,乡里的人都说爹是个专情的好男人,他们说话很可笑,他们竟然觉得,娘虽早逝,却遇上了这样一个好的男人,愿意为她守一辈子,只有化雪知道,爹不是为她而守,爹的专情也并不是用在娘身上。
爹将自己送入姜家,千叮咛,万嘱咐,要好生的跟着夫人学规矩,讨得夫人喜欢,将来在小姐身边谋一份好的差事,这便是作为她最好的一生了。
可是,同乡里的人,没有谁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去谁家做丫鬟的,小时候与自己关系最好最好的一个妹妹,她家里也复杂,母亲生她时难产走了,在她五岁那年,她的父亲再娶,从此她又有了娘,所有人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小丫头怕是要吃些苦头了。八壹中文網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们一家人将日子过得很好,她的后娘对她也十分和睦,经常见着她被后娘背着去后山菜花田里玩耍,比起被当爹的带着,有了后娘以后,她显然更漂亮,笑的更多,也更干净了。
当初自己被送去姜家的时候,她爹爹也说过,那样好的去处,让自家孩子也跟着去吧,走出来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威风呢。
这个想法立马遭到了她后娘的反对,那日化雪就在她家,听着她后娘拎着她父亲的耳朵教训说:家里是养不起孩子了?还是如何?若真养不起,明儿个我就去镇找份活计做,谁家好人会想将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当丫鬟?你当的是什么好事不成?
你看,任谁都知道,疼爱自己的孩子,就不愿送去外头被人糟蹋,可父亲不懂。
文斯元就在廊下站了许久,看着那叫化雪的女子站在树下发呆,树枝上一滴水滴在她发间,叫她冻的一激灵,转头时这才发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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