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季春兰嘴唇颤抖，眼泪在眼窝中打着转。
但她极力忍住了，不让眼泪流出来。
凤西明白她家一定发生了事儿，此时也不便追问。
她安慰道：“大姐，咱们等客人走了再到我楼上去说话。”
季春兰用袖子擦干净眼泪，继续快速地包着饺子。
一个早上，客人川流不息。
季春兰包了一堆又一堆的饺子。
丁远忙着煮，亮子和凤西忙着上饺子和收拾桌椅。
终于忙到客人少了，四个人才轻松了下来。
“亮子，一会儿你和丁远一块儿去买菜吧，买点儿好菜回来，中午请丁远和我这位大姐好好吃一顿。”
“大妹子，我不用……”
“大姐，咱们能遇上也是缘分，当初你帮过我，没想到这又遇上了，这缘分更大了，你就听我的就是。”
季春兰不好再说什么了。
丁远骑上三轮车，亮子坐在后面。
等他们走了，凤西拉着季春兰坐下：“大姐，你好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季春兰不说话，低着头就是哭。
直到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凤西一看情形不对，连忙坐到她身边。
扶着她的肩膀说：“大姐，别哭了，有啥事儿跟我说出来，兴许我能帮你。”
“我……我的儿子没有了……”
“你的儿子？”
“我的孩子都上初中了，能帮忙上山打柴了，结果被……被蛇给……”
“没有送医院抢救吗？”
“没有哇，他们不给救，我背着孩子疯了一样跑出村去求医，结果在半路就……”
凤西听了眼泪也不停地涌了出来。
她被麻杆儿绑在屋里的时候，有那么个孩子每天在窗外看着她。
后来才知道那是季春兰的儿子。
“那也是他们家的儿子啊，为什么不给救？”凤西气愤道。
“他们说，那蛇是山神爷，一定是孩子在山上尿了尿，尿到山神爷的头了，所以就被山神爷惩罚了，到了夜里让孩子到山神庙去磕头就能好。”
“太愚昧了！”
“我哪能等到夜里，我的孩子嘴唇都黑了呀！”
“……”凤西心疼地抱着她的肩。
“可是终究还是没能等见到医生，我可怜的儿啊……”
季春兰双手掩面大哭起来。
凤西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只有让她哭，让她把痛苦宣泄出来。
或许这样心里会更轻松一些。
哭了许久，季春兰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
“大姐，那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我背着我儿……我把我儿埋在了路旁的大树下，用竹片给他立了个碑，村里识字的人看了会告诉他爹。”
“那你……”
“我就没有再回村了，直接下了山，一路到了这儿。”
“大姐，你怎么会到这儿的？”
凤西心里佩服季春兰聪明。
如果是跑到他们自己的县城，恐怕她都被桐树岭村的人抓回去了吧？
她心中万分难过。
这也是个苦难的女人呐！
“我恨那个地方，我要离得远远的，先到一处大地方落脚，以后慢慢寻找回家的路。”
凤西知道她所说的回家的路，就是回娘家的路。
回她小时候的家乡，那儿有她的老母亲。
“大姐，这是你当初交给我的，现在你逃出来了，这个还给你，你以后好找家。”
凤西从脖子上解下一块银锁片，交到季春兰手中。
这块锁片就是当初凤西被麻杆儿家卖往萝卜坳村时，季春兰亲手交给她的。
想着请凤西今后帮忙找娘家人。
季春兰双手捧着锁片，又是泣不成声。
“大姐，你是想回老家是吗？”
“我……”季春兰看向凤西：“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娘家在哪儿。”
凤西想起自己被绑在麻杆儿屋里的时候。
季春兰说她不知道自己的娘家到底在哪个省、属于哪个市、哪个乡，她都一概不知。
当时她以为这位大姐没有文化，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叫啥。
不少人一辈子只能叫出自己村子的名字，却不知道是这个世界上的哪个省市地区。
可是她刚才说她的父亲是教书先生……
“大姐，你小时候父亲也没有说过你家乡的大名儿吗？”
“没有，那时候我才上小学……”
“那学校老师应该会说吧？我记得小学会学到自己的家乡。”
“可能有吧，可是我真的不记得自己家乡的大名儿了。”
季春兰苦恼地说道。
凤西不忍心再问她，只好作罢。
只要她人逃出来了，想回家一定能回去的。
“大姐，这事儿你别急，我可以带你去派出所请警察同志帮忙，他们一定能帮你找到家。”
“真的吗？”
“真的。”
等丁远和亮子买菜回来后。
凤西便带着季春兰来到了火车站派出所。
所长热心地接待了她们，然后详细地记录了季春兰所提供的一切信息。
最后，所长对她们说：“这位大姐刚才所说的我们全部记录在案了。”
“今后在查人口拐卖案和失踪案的时候，我们都会留心核对。”
“只要有这方面的消息，我们就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凤西起身说：“多谢所长！辛苦了！”
“不客气，是我们应该做的。”
季春兰也一直说着：“谢谢！谢谢警察同志！”
“所长，那我们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再见！”
凤西拉着季春兰就出来了。
回到店里。
季春心里兰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感觉家乡的路就在眼前。
“大妹子……”
“大姐，叫我凤西吧。”
“好，凤西，你店里需要人手吗？”
她壮着胆子问。
“需要啊，大姐你愿意留在我店里帮我吗？”
凤西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何况季春兰包饺子包得那么熟练，比新手上手快多了。
“太谢谢你了大妹……凤西！”
季春兰从早上进门到现在，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丁远和亮子看得也高兴起来。
这样凤西就有帮手了。
季春兰是个朴实善良的女人，有她留在店里帮忙，大家都放心。
凤西把季春兰暂时安顿在楼上自己住的那一间，俩人先挤着对付几天。
她低声交代亮子，每天去买菜的时候要留意一下路边电线杆子上的出租信息。
火车站附近有住房出租的就记下来。
她打算租两间房和季春兰好住。
可是季春兰听说她还要特意去租房时，死活不同意。
她眼巴巴地看着凤西说：“凤西，你一个女人家家的，挣钱不容易，咱不要乱花钱，我晚上就在店里打个地铺就成。”
“大姐，这哪成呢？睡地铺伤身子，再说了你是女人家，打地铺多不方便呀。”
“怎么？老板娘你想租房？”
旁边吃饺子的一名中年客人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