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啪”一声闷响，打断了石毅和悠悠的“叙旧”。
他俩一个抬头、一个扭头，同时朝橘园中心处，麋鹿群栖息的地方望去。
只见那边不知何时已经清理出了场地。两头雄壮的麋鹿正头抵着头、角对着角，俯冲角力，互不相让。
另外三头雄麋鹿游走在一旁，看上去同样兴奋，有些跃跃欲试，随时准备加入这场决斗。
倒是雌麋鹿躲到了稍远的地方，一边淡定地给小麋鹿喂奶，一边不时抬头关注场上“战况”。
决斗的两头雄麋鹿，其中一头身形更加壮实，浑身皮毛油光发亮，肌肉微微鼓胀，看得出力气惊人。
另外一头，身形稍小些，但肌肉同样发达，头上的鹿角十分虬结，看上去要更加凶猛一些。
它俩一边用头角角力，一边鹿蹄后蹬，不时微调一下角度，运用巧劲反击对方。
周围的围观群众不由得一阵惊呼，手机、相机的闪光灯“咔嚓咔嚓”响個不停。
“爸爸，为什么大鹿要打架啊？”石毅身边的小男孩一脸不解，“老师说打架是不对的。”
年轻的父亲也很懵，想了想：“可能是它们吃太饱了吧。力气都没地方用了。”
石毅瞥了眼直播间，发现弹幕里不时飞过[冲冲冲]、[冲鸭]、[fighting]等字符。
[水星星打赏了一架皮划艇：哇塞，这场面可真刺激！看得人热血沸腾啊！]
[赶海阿飞打赏了一架冲锋舟：开盘了，买定离手，选左边赢的，扣1；选右边赢的，扣0；平局扣2。]
显然，这种原始的炫耀武力的行为，让直播间的不少观众也跟着热血沸腾起来。
悠悠有些担忧地回过头，发出了一声有些懵圈的“呦呦”，像是不理解大鹿们为什么打架。
而直播间的观众里，也有不少和悠悠一样，一头雾水。
[桃花蜜：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一起站岗，一起吃草，怎么忽然就打起来了？！]
石毅轻揉悠悠的脑袋，安抚它的情绪，随即敲了敲直播间屏幕，开始了今天的解说。
“一般来说，很多鹿类，包括麋鹿，发情期都在每年的五月底至八月底。今天都5月30号了，算算时间倒也差不多。”
“与许多大型哺乳动物一样，麋鹿属于典型的‘赢家通吃制’。一般鹿群中只会有一只雄鹿，赢得唯一交配权。”
“而它们争夺繁衍权力的方式，就是这种原始的角力。在力量与力量的较量中，确定谁才是最强者，这样才能赢的雌鹿的欢心。”
伴随着石毅的解说，两头麋鹿缓缓分开，互相瞪视着，往后退开一两步。
但现场的气氛，非但没有变得缓和，反而愈发地紧张起来。
很快，伴随着粗重的喘气声，它们蓦地转退为进，八只鹿蹄用力地蹬着地面，奋力朝对方冲撞而去。
又是“砰啪”一声，两头雄麋鹿再次撞上。
这一回，它们的两对鹿角几乎交缠在一起，相互抵力间，甚至隐隐传来“嘎吱嘎吱”的摩擦声。
浑身强健的肌肉，也被雄鹿充分调动起来，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竭尽全力将对方往后顶去。
石毅认真地拍摄着麋鹿决斗的画面，嘴里不忘解说道：“麋鹿算是鹿类中，性情较为温顺的一种。”
“哪怕是发情期的雄鹿，也不会像是梅花鹿、白唇鹿、马鹿一样，攻击靠近的人类，而是会远远地躲开。”
“同样的，它们为争夺配偶而发起的决斗，一般也不会持续太久，没有过于激烈的冲撞，以及大范围的移动。”
[月儿弯弯：咦，我一直以为梅花鹿是最温顺的。没想到它急了还会攻击人啊？]
[秃然降临：别看梅花鹿仙气飘飘，其实一到夏天，经常莫名其妙地暴躁发火。]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只雄麋鹿不断地变换着角力的角度，消耗着对方的体能，直至竞争结束。
仅仅过去了十分钟的时间，那只身材更高大些的雄鹿，坚持到了最后，将自己的同伴顶了个踉跄。
而伴随着对方力竭的摔倒，这一轮决斗，便暂时画上了一个句点。
“谢天谢地，这两个大家伙的角，没有真的缠到一起。”石毅完整地看完这场战斗，终于松了口气。
“如果角缠在一起了，会怎么样？”不知何时凑过来的张登基，一脸求知若渴地望着石毅，问出了不少围观群众和直播间观众的疑惑。
石毅回头望了他一眼：“一般来说，麋鹿性情温和，哪怕为爱冲锋，一般也是点到即止，不会伤及同伴。”
“但有时，因为麋鹿角分叉较多，互相纠缠在一起，偏偏又还没到褪角的时候，它们便只能一直架在一起。”
“普通动物毕竟没有人类的智商。这种时候，它们想不到通力合作，而只会互拖后腿，最终都吃不上东西，饥渴而死。”
[呦呦鹿鸣：确实，无论是西方还是我国，都有过类似的案例。也不止是麋鹿，其他鹿也有。]
[宝石海星：这听起来有些残酷啊。万幸这两只分开了。不过周围这么多人，也不会眼睁睁看它们出事的。]
两只分出高下的雄麋鹿顺利分开。赢的那只朝着不远处的雌麋鹿们仰头鸣叫，似乎有些志得意满的味道。
落败的那只雄麋鹿，在地上跪趴了一会儿，才默默地站起身来，扭头望了一眼雌麋鹿，“哒哒”地朝橘园另一边的水泽走去。
石毅不由得叹了口气：“动物世界，其实比人类社会更加的残酷。它输掉了这场决斗，就只能退出鹿群，孤身流浪。”
“所以大家如果在五到八月，见到了落单的成年雄性麋鹿。它可能并非走散了，而是不得不在外流浪。”
“当然，相比于其他一些鹿类，决斗结束后，胜利者继续追击，以致伤残的情况，麋鹿这还算比较文明的了。”
果不其然，那头落败的麋鹿来到了湖水边，然后毫不犹豫地“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丫丫姐：忽然觉得，这只麋鹿还挺可怜的。]
石毅今天不过是恰逢其会，并未携带无人机跟拍。但现场有不少“拍鹿人”，装备比他还齐全。
哪怕村里的年轻人拦着不让进，他们的无人机也能轻易地突破封锁，远远地追拍到了远去的雄麋鹿。
石毅没去管那边，轻轻拍了拍悠悠的屁股：“好了，那边架也打完了，你也该回鹿群了。”
如果周围没其他人，石毅还能陪它玩一会儿。但现场这么多人围观，对野生动物而言，其实影响不太好。
“哥哥，我能摸一摸这只小鹿吗？”在旁边蹲守了好一阵的小男孩，见悠悠要走了，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过来。
石毅望着对方清澈的眼睛，和充满希冀的眼神，又瞥了一眼有些好奇的悠悠，笑着说：“那你要征得小鹿本身的同意哦。”
小男孩愣了一下，开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水果胡萝卜，天真地问悠悠：“小鹿，我请你吃红萝卜，你让我摸一摸好不好？”
他父亲跟在后面，小声问石毅：“小麋鹿能吃这个吗？这是我儿子最喜欢的水果，诚意还是挺足的。”
石毅笑着点点头：“没关系，麋鹿可以吃胡萝卜的。这个量也不多。”
果然，悠悠好奇地抬头，闻了闻男孩手里的胡萝卜，嘴巴一张，舌头一卷，就将它嚼到了嘴里。
“你收了我的礼物，我们就是朋友啦。”小男孩开心地拍了拍手，试探着抚摸了一下悠悠的绒毛。
悠悠不躲不闪，慢慢吃完了嘴里的胡萝卜，这才轻轻撞了撞石毅的腿。
石毅揉了揉它的脑袋，又搓了搓它的耳朵：“好了！快回去吧。你妈妈在等你。”
远处，一只雌麋鹿昂起了头，“呦呦呦”地叫了几声。
悠悠抬头望了石毅一眼，又用脑袋轻轻碰了碰小男孩的额头，扭头走向鹿群。
石毅抬头望向重新一团和气的鹿群，笑着摇了摇头：“今天的这场决斗，算是拉开了雄鹿争夺繁衍权的序幕。”
“再往后，剩下的四头雄鹿还将互相角力，决出最强健有力的那头，独占鹿群里的所有雌鹿，直至今年发情期结束。”
直播间顿时飞过一大片[爱心.jpg]、[羡慕嫉妒恨]、[鹿生赢家]之类的奇怪弹幕。
“届时，离群的雄麋鹿，也将陆续回到族群，亦或是加入新的队伍，和和睦睦地一同生活，直到明年的五月份。”
至此，石毅今天的直播，算是告一段落：“好了，直播间的朋友们，我们明天巡湖，再见啦！”
“谢谢哥哥，小鹿真的超级可爱！”小男孩带着父亲给他拍的麋鹿合照，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张登基顺利地加到了石毅的社交软件号，同时怨念地看着他：“原来那个人气超高的大主播，就是你啊！七位数的人气，太让人羡慕了。”
石毅笑着摆了摆手：“平台显示出来的数据，水分比较大。我后台才六位数，离大主播还差得远。”
张登基一把抱住自家的哈士奇，表情更加郁闷了。
石毅不明所以，笑着跟他告别，找到了自家老妈。
夏艳红这会儿正和熟人聊得火热，见石毅过来了，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攀谈。
母子俩笑着远离了愈发热闹的橘园，往村口的临时停车坪走去。
“阿毅，我记得，你是来放生猫头鹰的？”夏艳红脸色有些古怪。
“是啊，怎么……”反问句戛然而止，石毅望着自家面包车顶上的两只猫头鹰，脑袋上几乎冒出问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