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前方逐渐嘈杂起来的人声，缓解了石毅的尴尬。
他抬头望去，发现距离橘园大约百来米处的位置，已经被警戒线拦截起来，村里的几个年轻人正严阵以待地守在外侧。
更远些的地方，几个临时搭起来的“观鹿台”上，挤满了架着长枪短炮的“拍鹿人”。
再往外侧，则是其他的围观群众。一個个拿起手机，兴奋地举过头顶，“咔嚓咔擦”地拍着照。
张登基见了麋鹿，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拿起手机牵着狗，便往那边走：“兄弟，我先去拍麋鹿了。我们回聊啊。”
石毅笑着挥手：“嗯，我也要继续直播了。我们有机会再聊。”
“哟，这不是小石嘛？”一个头发花白、精神却很矍铄的老人笑着朝石毅打招呼。
石毅扭头望去，原来是之前打过两次交道的钟庆军：“钟爹，你们村这几天挺热闹啊！”
钟庆军笑着点点头，搂了搂怀里的野草：“多亏了这群麋鹿，吸引了好多客人过来。喏，这是给它们的口粮。”
石毅瞥了一眼，发现都是麋鹿喜欢吃的禾本植物，一些硬秆都被小心地剔除，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这些天，都是您老人家在投喂这些麋鹿？”他有些好奇，“还有，那个观鹿台是谁搭的啊？”
钟庆军自豪地挺胸：“那可不！喂了好几天了。现在我也能靠近小麋鹿了。”
“至于观鹿台，那是村里搭的，规范一下秩序，怕冲撞到了麋鹿。不过还是有人不自觉，偷溜进去。希望别出意外吧。”
随意地聊了两句后，钟庆军抱着野草，步履稳健地挤进了人群，往橘园走去。
石毅望着对方干劲十足的模样，也不由得为他欣慰：“看来还是周哥看人准。这老爷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嘛。”
他左右环视了一圈，发现夏艳红正在和乐溪村的熟人聊天，便没有过去打扰，拿出了手机，将直播间更名为《我们一起去撸鹿》。
“大家好啊，刚刚手机信号不太好，所以断了直播。这几分钟工夫，我现在来到了乐溪村的橘园，看！麋鹿！”
[迷迷糊糊：我信了你的邪。明明是你自己主动掐断的。]
石毅没去管他，找了个靠侧边的位置，将手机镜头对准了那边的麋鹿群。
此时，麋鹿可能是跑累了，又或是被这围观人群吓到了，聚在橘园中央，围成了一个圈。
圈外面是五头成年雄麋鹿，头顶虬结的鹿角，比之前石毅摸到的，少了几分“茸”质，钙化得比较明显。
里面是七头成年雌麋鹿，正或站或蹲，时不时低头和小麋鹿们亲昵互动。
最里面则是六头小麋鹿，有的在互相挨挨蹭蹭，有的躲在母亲腹下大口吃奶，还有的在地上打滚，扬起一地灰尘。
[呦呦鹿鸣打赏了一架皮划艇：这些麋鹿状态都挺好啊。小鹿们也长大了不少。]
[月儿弯弯打赏了一架竹筏：悠悠是哪只啊？主播还能认得出来吗？]
因为有刚刚“两只猫头鹰”的先例，石毅这回没再夸海口：“小麋鹿们都长得差不多。不过悠悠的胆子应该比较大，可能会更亲人一些……”
恰在此时，钟庆军从警戒线上方跨过去，抱着野草，走向了麋鹿群。
几头雄麋鹿顿时警觉地站了起来，蓄势待发地低头着，将雄壮的大角给亮了出来：“呦——”
钟庆军便在它们身前不远处站定，弯腰将野草放在地上，然后慢慢向后退。
其中个头最大的那头麋鹿低头嗅了嗅，随即回头“呦”了一声。
其他麋鹿便接连围了上来，开心地啃食起地上的青草来。
而在鹿群周围，大部分杂草都被清理了干净，只有小部分逃过一劫。石毅估摸着那应该是没在麋鹿食谱中。
[一个大西瓜：主播，那个喂鹿的老爷子挺眼熟啊。是不是上次清网，把你们骂得狗血淋头的那个？]
石毅正好看到这一条弹幕，笑着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他。他家油菜田也来了黄胸鹀，被政府征了一些面积。”
“他油菜田里的损失得了赔偿，对我们也信任了许多。现在看来，他应该逐渐理解野生动物保护的意义了。”
许是石毅解说的声音大了些，一只正在绕着鹿群撒欢奔跑的小麋鹿，忽然竖了竖耳朵，左右环视起来。
很快，它便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石毅，扬了扬蹄子，快速地往他这边奔来。
“诶诶诶，那只小麋鹿跑过来了！”张登基的声音从人群另一侧传来，惊呼中夹杂着遗憾，“早知道我就站那边了！”
石毅当然也发现了它，连忙蹲下来，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向前张开怀抱。
很快，伴随着欢快的“呦呦”声，这只小麋鹿一头撞进了石毅的怀里，差点没把他撞一个仰倒。
“悠悠？”石毅怕认错鹿，试探着喊了一句。
小家伙便开心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嘴里发出黏糊糊的奶音：“呦呦呦！”
[宝石海星打赏了一架皮划艇：小家伙真是超级可爱！我简直连心都萌化了！]
石毅又往鹿群那边望了一眼，发现其他小麋鹿都只是扭头回望，没有奔跑过来的，这才确定了身份。
“悠悠，你这力气见长啊，个子也高了。”他轻轻揉了揉悠悠的脑袋，让它舒服得直哼哼，“看来最近伙食不错嘛。”
听到熟悉的称呼，悠悠开心地摇晃了一下脑袋，嘴里吐出一长串欢快的气音：“呦呦呦哟……”
“哇，爸爸，那个哥哥好酷啊，竟然连小鹿都愿意和它玩！”旁边小男孩羡慕地拉着父亲的手，央求道，“我也想和小鹿玩。”
年轻的父亲揉了揉他的发旋：“可小鹿只愿意和听话的孩子玩哦。”
小男孩眨巴着眼睛，一脸笃定：“我最听话了！昨天田田老师还给了我一个小贴纸呢。”
石毅无暇去听旁边的父子对话，一边给悠悠顺毛，一边帮它检查身体：“看来乐溪村把你们照顾得很好……”
话音未落，橘园中心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砰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