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石毅的手势望去，如晦风雨中，几个斗大的黑影在波涛中上下翻腾着。
大家定睛一看，有些黑影头顶浑圆，应该是江豚一家子。而有些头部有个尖锥似的部件，那是白鱀豚的长吻。
“真的是白鱀豚！”秦晴“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将眼睛凑到玻璃上，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
巡逻艇不住地随浪摇摆。黄豆大的雨滴拍打着玻璃，绽开一朵朵水花，模糊了大家的视线。
石毅望了下手机，还有70%左右的电，想了想，又将《大王叫我来巡湖》直播间给打开了。
经过系统改造后，他手机电池其实特别皮实，哪怕全程直播，也能用上大半天。刚刚之所以停播，只是怕人起疑。
不过难得抓拍到这么有价值的场景，他觉得可以稍微直播一小会儿：“大家好，因为风高浪急，我们最终还是回月亮湾避风了。”
“不过这次冒险，还是有所收获的。大家看，那边是什么？”
说着，镜头调转，对准了湾里不住翻腾的几個身影。尽管因为光线不佳，看不太清，但白鱀豚的轮廓还是依稀可见的。
[江豚我本命打赏了一架轻奢画舫：哇噻！白鱀豚和江豚，再度同框了！感觉今天圆满了！]
[月儿弯弯打赏了一架皮划艇：月亮湾？感觉这地方跟我也挺有缘的。下次过来看看。]
此时乌云密布，风雨大作，巡逻船不好靠近，石毅便侧坐在椅子上，就着视频拍摄到的画面，开始解说。
“我们之前说过，白鱀豚又名‘中华江豚’。但客观来说，它们其实不是江豚，而是河豚。”
“大家学过苏东坡的那首诗吧。‘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就是这两个字。”
[水星星：离了个大谱！白鱀豚哪里像那种只会生气到爆炸的小东西？]
[环保小卫士：所以说宋朝人吃白鱀豚，还把它们当美味写进诗里了？]
石毅任弹幕飞了一会儿，才笑着继续解说道：“当然，苏东坡说的河豚，和我讲的河豚，是两种东西。”
“从生物学上来讲，苏轼讲的河豚，其实应该是鱼字旁的那个‘鲀’，也就是经常以‘气鼓鼓’、‘气炸了’形象，出现在表情包里的那个。”
“只是因为它圆乎乎的外表，有些像小猪，而被江浙，以及其他地方别称为‘河豚’。苏轼冒死吃河豚，说的也是这个。”
[野菜爱好者打赏了一架冲锋舟：苏轼大大不愧是吃货鼻祖呢。一首诗写进了那么多美味。]
石毅顿了顿，才继续解说：“而白鱀豚的河豚，则是指生物学中，一些拥有长长的吻部、圆圆的的额头、小小的眼睛等共同特征的淡水鲸。”
说着，他先后在直播间发了七张图片，以业余人士的眼光看来，长得都差不多，乍看上去，都是白鱀豚。
“大家看，这七张照片，就是河豚的四大类七小类。也就是：南亚河豚、白鱀豚、拉普拉塔河豚、亚马逊河豚四种。”
“而南亚河豚，又可以分为恒河豚和印度河豚。2017年科考发现，前者在我国藏南地区也有分布，如今和江豚、白鱀豚一样，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乡愁留不住打赏了一架独木舟：2015年去藏南旅游，我好像见到过一只白鱀豚，还报了警，被批评了一顿。现在想来，应该是这个恒河豚了。]
[我爱海豚：之前因为一张亚马逊河豚的照片，还跟人争起来过。真的好像白鱀豚啊。]
石毅一边解说着，一边将图片划过，最后又回到窗外湖面上的白鱀豚实景。
“最开始，生物学上，还曾有过河豚总科的分类，不过后来深入研究发现，它们长得像，主要是生活环境相似下的趋同进化。”
“从基因层面分析，它们的血缘关系其实比较远，因而河豚也就不算是正式的生物学分类了。”
窗外，白鱀豚和江豚们，仍然在风浪中翻腾着身体。
石毅叹了口气：“因为河豚们都不怎么好的听力和视力，让它们抵御风险的能力普遍不高。”
“白鱀豚早年被列为功能性灭绝，至今才发现了嘎嘎他们仨。而南亚河豚和亚马逊河豚都已濒危，拉普拉塔河豚也是易危物种。”
[渔舟唱晚：确实。人类无节制地向大自然索取，已经严重压榨到了这些小精灵的生存空间。]
[周公吐哺：只希望，随着生态环境保护事业的发展，能早日实现人类与它们的和谐相处吧。]
伴随着石毅深入浅出的解说，时间也在一点点过去。
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大约一个小时过后，便又云销雨霁开来。
石毅长长地舒了口气，灌了几口水，才站起身来：“好了，风也停了，雨也停了，正好有机会，我们去跟嘎嘎它们打个招呼。”
“那可真是太好了！”秦晴浑然没有刚刚晕船的状态，视线几乎一刻都不愿离开白鱀豚的身影。
石臻望了下天色，发现乌云都已散去，这才点点头：“嗯，我这就把船开过去。”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巡逻艇缓缓靠向月亮湾里面。
石毅当先一步出了船舱，望向那边的江豚和白鱀豚集群，拿起手机继续直播。
“嘎嘎！嘀嗒！皮皮！”他吆着嗓子。连着叫了自己命名的三个小家伙。
“嘎嘎……”隐隐有声音在应和。
石毅循声望去，发现它们依然聚在一处。无论是特别亲他的嘎嘎，还是比较爱玩的皮皮，都没有往他这边游。
“那边好像出事了！”石毅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臻哥，船开快点。”
石臻没多说话，仗着从小熟悉月亮湾水域，将巡逻艇开成了摩托艇，“轰隆隆”地就往那边靠。
尽管被吓了一跳，但江豚和白鱀豚没有一只远离的，而是更加紧张地聚在了一起。
石毅踮起脚尖，居高临下地张望，终于发现了真相：“不好！好像有江豚搁浅了！还有受伤的！”
话音刚落，无论是船上众人，还是直播间的观众，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