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性格沉稳、办事妥帖，再加上多次发现云梦泽新物种的功劳，石臻在前段时间，已经被提拔为科室副主任。
秦晴“石主任”的称呼，就基于此。
大学本科毕业，参加工作三年多，就能在湿地工作站这间小庙，晋级副科级干部，石臻无疑是很被保护区看好的。
他望着那五只聚群嬉戏的江豚，思量片刻：“也行，毕竟清哲湖前天才巡过，倒也不必这么频繁。”
他顿了顿：“不过风浪快来了，我们跟一段距离，没收获就返航吧。”
因为是秦晴这个重要客人提出，石臻也答应了，其他人便没有再出言反对。
很快，五只江豚嬉戏打闹了一会儿，便停止了，似乎是以那只江豚爸爸为首，往大湖中心位置潜游而去。
石臻忙调转船头，追踪而上，很快便离开了护豚志愿队日常的巡逻路线。
石毅来到船头，将手机锁定江豚大致出没的地方，一边实况直播，一边提醒石臻修正路线。
“我们将追踪这个江豚小家族，看能否找到嘎嘎它们一家三口。很久不见，相信很多观众朋友，都想它了吧。”
[荷塘月色：确实好久不见了，也不知道嘎嘎它老婆，怀孕了没？]
[宝石海星：白鱀豚一般多久生小崽子啊？希望它们越来越豚丁兴旺。]
因为风逐渐增大，湖面上的漂浮垃圾略有增加。
石武一個人捞不过来，便拜托沧海、秦晴二人帮忙，倒显得只有石毅一个人在偷懒摸鱼了。
很快，江豚家族便来到了一处月形湖洲的港湾处。
“臻哥，这地方，我怎么好像来过啊？”石毅略有些不确定地问。
石臻停下发动机，左右望了一圈，笑了：“这里是月亮湾，算是一处天然的避风港，以前渔船遇上风浪，避不开的时候，就会来这里躲一躲。”
石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我记得小时候，家里的渔船确实来这躲过大风。”
石武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望向月亮湾里安静休憩的五只江豚，摇了摇头：“看来它们是来避风的，这里并非主要栖息地，遇上白鱀豚的几率不大。”
果不其然，巡逻艇在这里等了一会儿，始终没有见到白鱀豚出现。
眼看着天色逐渐暗沉下来，拍打船沿的水浪越来越大，石臻看了下手机，决定：“返航！”
秦晴也是知事理的，并没有出言反对，反而笑着安慰自己：“没见到白鱀豚，能和江豚玩一会儿，也已经很幸运了。”
毕竟在白鱀豚失去踪迹的那20年，江豚早已经成为清江流域的顶流网红，是清江生态保护的旗舰物种。
若非顶着极危物种的名头，如今的白鱀豚，还不一定有它们这么高的人气呢。
巡逻艇调转船头，航行了一段时间。一个浪头忽然打了过来，连带着巡逻艇都晃了一下。
石臻抬头望了一眼天穹，脸色越发严肃，扭头问石武：“天色有变，风浪应该提前了。我们可能赶不回去了，要不还是去月亮湾躲躲？”
石武蹲下身，望了眼浪高，沉凝地点点头：“嗯，我也觉得，应该避一避风头，回月亮湾吧。”
直播间也发现了这一情况，一大波[注意安全]的弹幕刷了屏。
石毅向大家表示感谢后，决定先关闭直播间：“手机电量不到一半了，怕有急用，先下播了。大家下次再见。”
结束了这场直播后，石毅见石臻全神贯注开船，石武又忙着和湿地站联系，便走到沧海和秦晴身边，出言安抚。
“抱歉，让你们遇到这场风浪。不过请放心，现在的巡逻艇不是以前的小渔船，问题不大。”
“这种天气，其实顶着风浪也能开回去，去月亮湾，也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秦晴连连摆手：“是我提出跟踪江豚的，要说抱歉应该是我。”
沧海也笑着拍了拍石毅的肩膀：“放心吧，我和李教授还在清江干流遇到过暴风雨呢，这点小阵仗算什么？”
湖面呼呼刮过来的风，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连带着水里的波涛，也是一浪高过一浪。
秦晴原本并不晕船，但连着这么一晃悠，竟然有些头晕目眩，趴在船沿上干呕着。
“你还好吧？”沧海蹲下身来，关切地递过两个晕车贴，“用这个缓解一下。”
石毅若有所思地瞥了两人一眼，见他俩能互相照应，便将注意力投向了天边。
“啪”地一声，一滴豆大的雨珠砸在船板上，随即炸裂开来。
石毅不由得脸色一变：“先进船舱吧，快下雨了！”
其余三人赶忙一起躲进了船舱里。石武“砰”地一下，将门关上，原本还有些寒凉的体感温度，一下子就回升了。
“也不知道这风浪，要多久才停。”
“看天气预报，应该是短时强对流，用不了多久的。”
几人隔着玻璃望向天际，小声说着话，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很快，巡逻艇又回到了月亮湾。
来此避风的江豚一家子，警惕地望向这艘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见它不动了，才渐渐不再关注这边。
石毅几人也无心再去和江豚互动，坐在船舱的椅子上，默默等风来，然后送风归去。
大风“呜呜呜”地刮着，大浪“哗啦啦”地拍着。伴随着一阵轰鸣的雷声，大雨也“噼里啪啦”地下了起来。
石毅望向阴沉的水天，恍惚间又回到了小时候。
作为最典型的底层渔民，他家那会儿在岸上没有房子，以船为家，漂泊江湖。
印象中，无论是云梦泽，还是清江干流，他家的小渔船，都经历过。
似乎也是在一个这样的大风天，船上的石毅一个没站稳，掉进了水中。
当时石建军急得连衣服都顾不上脱，就要跳湖里去救人，好在有江豚经过，将他半顶上来，石毅才侥幸获救。
“也不知道妮妮和点点，现在怎么样了？”石毅没来由地想到了那两只江豚伙伴。
外面天色愈发阴暗，风高浪急，雷雨交加。巡逻艇宛如风中树叶，不住摆动。
沧海和秦晴的脸色都有些苍白，就连石毅这个小时候见过风浪的“老渔民”，肚子都有些翻腾。
“我算是知道，怎么爷爷奶奶一定要姑姑们上大学了。”他苦中作乐，发散着思维，“这打渔的活计，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唯有从小到大没少经历风雨的石臻、石武两人，一脸淡定地和湿地站那边报着平安。
石毅见状，也忙给石建军两口子打了个电话。
“哦，你们在月亮湾啊，那没事了。”石建军闻言毫不担心，“我看了天气，风不大，躲那里安全得很。”
夏艳红也安慰道：“放以前，这天气我们还能打一网鱼回来呢。放心，没事的。”
石毅只觉得一拳头挥向了空气，心里嘀咕着：“敢情在你们看来，这都算是小风小浪啊。”
但这么一通电话打下来，他的心情倒是舒缓了些，也有闲情往玻璃外看了。
五只江豚在月亮湾水面上，时不时就要浮起来，逐浪拜风一番，好呼吸氧气。
这也是江豚们生命力不如鱼类的地方。毕竟是用肺呼吸，遇上风浪，没法往相对平静的湖底躲藏。
“咦，不对啊！”他一拍脑门，望向那群时不时拱起来的江豚，“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他陡然反应过来，拉了拉秦晴的衣袖：“晴姐，快看！白鱀豚！”
秦晴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只觉得原本有些眩晕的脑袋，一下子也清醒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