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采购部回到办公室,已经接近下班时间了,楚云这几天就没准时下过班,自然也没去福来盛和医院看看,今天该做的事也做完了,她收拾东西,打算准时下班,先去医院看看。
她把桌面整理干净,目光瞥见一旁柜子上的小盒子,梁总今天没进公司,她也没机会提醒他把东西拿回去,她伸手拿过小盒子,又打开看了看,戒指虽然不是新的,却擦得锃亮,从保养程度上也能看得出来梁总有多珍视,她想起那天晚上梁总说的话,心里有些感慨,他不开心,大概也是因为这段无疾而终,却还念念不忘的婚姻吧。
她不免又想到了徐天,嘴角浮起一丝讽刺的笑。
人们对婚姻,有一个巨大的误区,都觉得对婚姻不忠的男人至少应该要有些资本,殊不知,出轨考验的只是个体,完全和条件无关。
梁总条件如此优越,却对前妻一往情深,徐天条件如此寻常,却以那样近似耻辱的方式出轨,可见,唯一能够预防出轨的方式,唯有你找对了那个不会出轨的人,别无他法。
可这世上,又能有几个专情的人呢?
爱情这件事,尤其难得善终,不如孑然一身,努力的过好自己的日子来得实在。
她叹了口气,好好的把小盒子收进了手边的抽屉锁起来,她之前不知道梁总的心思,觉得这个物件也没有那么重要,放在原地等他来拿也就是了,可此刻看来,却觉得它无比珍贵,她得好好为他保存着,原封不动的交到他手上。
下班时间到,她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办公室。
随意的在街边买了两个馒头,她一边啃着一边坐着公交车来到医院,晚高峰的路异常的堵,天上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这座城市一进雨季就显得异常缓慢,来到医院,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了,她刚出电梯就看见icu病房前站满了人,还隐约听见沈青云的声音,她心里一慌,急忙朝着人群走去。
“委托协议我已经签好了,你不让我走也没有用,我今天来只是告诉你,我夜里的飞机,之后有什么事,你找我的律师。”
“郑可心,他是你爸爸啊!他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难道你的工作真的比你爸爸还要重要吗?!”
郑可心顿时就沉下了脸,甩开了沈青云的手,“我家的事再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管!全世界任何人都可以置喙这件事,唯独你不行!你……”
“青云姐!”
楚云着急的挤进人群来到沈青云身边,沈青云看见她来,眼眶顿时就难以抑制的红了,楚云回头看向郑可心,没想到,除了郑可心,竟然还看见了人群里的尤晋鹏,就站在郑可心身边,二人这眼神一对,都满是惊讶。
“尤副总?”
“楚云?”
二人一同开口,引得郑可心和沈青云同时侧目,楚云看了看冷着脸的郑可心,也顾不上管尤副总怎么会在这里,也冷下了脸,“你刚才说,委托协议你已经签了?”
郑可心看了她一眼,别开了脸没说话,她握住沈青云的手,用力捏了捏以示安慰,“我们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给我们吗?”
所有人都没想到楚云会这么说,都沉默的看向她,郑可心有些讶异的回头,“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我也没有立场有什么意思,我问你这话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你这一去,告别的人不是我们,而是你唯一的亲生父亲,是那个他昏迷之前也还在挂着对你道歉,爱了你一辈子也不敢告诉你的……亲生父亲。”
楚云冷静的说,想起郑叔带笑的脸,依旧忍不住心里的动容,她转头,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病床上毫无生机的郑叔,握紧了沈青云的手,再回头对上郑可心的双眸,失望都写在脸上。
她的失望,深深的刺痛了郑可心的心。
那份失望像一份压抑在心底许久的愧疚,顿时就压抑不住的从心底涌上来,让郑可心恼羞成怒。
她咬着牙,强行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外套,冷声的笑,“几日不见,长进不少,真令人刮目相看啊……”她别开目光看向沈青云,“和你牙尖嘴利的小朋友好好守着郑有义吧,反正他现在独身一人,等他醒来,你们一个做他老婆,一个做他女儿,正正好!”
说完冷硬的话,郑可心转身就走,律师赶紧追上她的脚步,“cely女士,这协议……”
“就按协议内容执行,有事给我发邮件。”
“好,我知道了。”
被郑可心甩在身后的尤晋鹏看了看楚云,也来不及解释,点头算是道别,也跟上了郑可心的脚步,人群一瞬之间离散,身旁传来低声啜泣,楚云回头,忍着眼泪搂住了沈青云。
“别哭了,青云姐,留不住的人,说再多……也留不住的,与其徒增伤感,不如一刀两断。”
沈青云抱紧了她,靠在她肩上哭得不能自已,“可是……这只是我们的想法,老郑他……断然是舍不得她走的啊!她怎么就那么狠心……”
沈青云一句话楚云就红了眼眶,她轻拍着沈青云的背,目光看向玻璃窗里的郑叔,心里满是悲伤。
舍不得,又有什么用呢?
这世上的情感,终究都是一样的,都讲究个双向奔赴,一人有心,一人无意,再多的付出,不也是虚无吗?
最初她觉得,他们之间一定只是有误会,只要误会消除了,血必然是浓于水的,可到了后来她才明白,不是的。
误会只能克制感情,却不能冲散感情,那些被冲散了的感情,都只是因为不够深厚,也不够真心。
爱情如是,亲情亦如是。
犹如一拆就散的她和徐天,犹如疏于陪伴的郑叔与可心。
冲不散的从来不是感情,而是在感情里始终坚守的人罢了。
她抱紧了沈青云,仰起头,忍下了即将要滑落眼眶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