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尘埃落定。
霍琅锒铛入狱,而且还算是温薇子一手送他进去的,可谓功不可没。
于是温薇子走出法院的一瞬间,不仅记者围了过来,咔嚓咔嚓地对着她的脸拍,吵吵嚷嚷的。
恨不得把麦克风塞到温薇子的嘴里,想问清楚这件事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但是乱的不仅仅是温薇子,霍琅父母一出现也有媒体包围上去,但是霍琅的母亲排除万难,挤到了温薇子身边。
哐地一下就是一个耳光,霍琅母亲不顾众人的惊呼,顿时破口大骂:“狗娘养的婊子!让你污蔑我儿子!你不得好死!”
骂着,又是上手去拽温薇子的头发,抓她的脸和衣领。
俨然一副泼妇在大街上打架的样子,她一个老妇自然不要什么脸了,但是温薇子还是年轻姑娘。
温薇子的力气也比不上长年累月干农活的霍琅母亲,两个人一纠缠起来,温薇子处处吃亏。
被挠、打、扇、掐,疼得她眼泪都在狂飚,惊叫着,但是身边的记者顾着拍这激动人心的时刻,谁也不上来帮忙拦开霍琅母亲。
温薇子余光看见温教授的身影从法院出来,扫了这边一眼,顿时看见了温薇子。
他脚步猛地往前一窜,但到底还是停住。
“爸!”温薇子向温教授求救。
温教授不忍再看,扭头就走,温薇子绝望了,她阻挡霍琅母亲的手,却禁不住霍琅母亲还有另外一只手。
顿时狼狈不堪,吃尽了苦头。
温薇子心里一片哀切,刚刚温教授扭头就走的画面,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倒是比肉体上的疼痛更折磨人。
现场乱作一片,有保安出来维持秩序,但是因为人数太多,太混乱,一时之间没有有效驱逐。
另一边,陪着温教授来的其中一个研究员扶着温教授上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问:“温教授,真的不管吗?”
温教授此时的脸色有些难看,像是有些病了似的,疲乏无力的模样,他虚弱地闭了闭眼,撑着研究员的手上了车。
然后靠着椅背喘了一会气,很吃力似的睁开眼睛,慢吞吞地说:“把人带出来。”
研究员松了一口气:“知道了。”
转头就走的时候温教授身上一顿,忽然又开口:“等等。”
研究员扭头看过去温教授,愣住:“怎么了?”
温教授遥遥地望了一眼不远处乱糟糟的一片地方,有些因为年老而浑浊起来的眼眸显得更加浑浊了:
“我温家的人,不吃这样的亏,她可以倒在学术的道路上,但是不能倒在泼妇的打骂之中!”
虚弱的温教授忽然变得中气十足,凛然地说完这句话,他倒头靠着,不说话也睁眼了。
研究员定定地看了温教授一会,才把门拉上,关上门之后才摇头低笑:“说是断绝关系,到头来还是关心。”
他领悟了温教授要“教训”霍琅母亲一顿的暗示,一扭头便往那乱糟糟的人群里走了过去。
此时温薇子还在痛苦中挣扎,保安的加入让现场变得更混乱了,记者们前仆后继,就是不愿意退后一步。
开玩笑,被行家拍到了绝妙的镜头,而自己没有拍到,回去可是要挨总编批评的,谁都想要独一无二的报道内容。
自然谁都不肯放弃,就算有些记者在其中受了伤,也继续挤着。
不得不说,在这一方面上,这些记者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
温薇子被霍琅的母亲按在地上抓着头发,她疼得眼泪都要飙出来,那些保安越拽开霍琅母亲,温薇子的头皮就越痛。
这时候,忽然有人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暗中伸了一脚,哐地一下踹到霍琅母亲的手肘关节上。
一下子,霍琅母亲的整条手臂都麻了,顿时松开了温薇子的头发。
“哪个龟儿子打我!”霍琅母亲大嚷。
但是人群里还没安静下来,下一脚便从另一处伸出来,一脚踹到霍琅母亲的肩膀上。
哐地一下,霍琅母亲整个人顿时从温薇子身上摔下来,那一脚还不够,又补了一脚,把妇人踹得嚎起来。
紧接着人群中突然窜出来一个戴着大号渔夫帽、墨镜、口罩,穿了一身黑,仿佛是什么恐怖分子似的男人。
三两下把外套罩在温薇子身上,遮住了因为妇人故意拉扯而微微有些裸露的肩膀,然后把温薇子扶起来。
男人扶着温薇子,临走之前还暗中多踹了妇人一脚,然后挤在记者之中离开。
有记者想要拦着他们,但是被他一脚给踹开了,沉闷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还为了伪装似的,微微带着鼻音:
“都给我滚!”
于是都不敢拦了,没想到会突然窜出来这么一个狠角色,纷纷让了路,让他们在闪光灯的咔嚓咔嚓声中离开。
保安把霍琅的母亲抓了起来,然后驱散人群,没了当事人的在场,很多记者都觉得没了目标,不用保安驱散都自发地离开了。
温薇子被打得脑袋发晕,她捂着头,昏昏沉沉地靠在带走她的人身上,身上披着他的衣服,倒还算暖。
她嘴角被磕破了,凝固的血粘在上面,脸上处处瘀伤,有些狼狈。
男人把她带到一旁幽静一点的巷子里,没什么人走动,环境有些昏黑,但挺干净的。
温薇子靠在墙上,这个时候才喘过气来,她揉着眉头抬眼看这个帮了她的男人,一眼过去只能看见墨镜口罩还有渔夫帽。
挡得严严实实的,整张脸就露出了一点点的皮肤。
“谢谢。”温薇子咳嗽了几声,慢吞吞地道谢,实在是喘不过气来,她现在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疼,皮肤都要撕裂的感觉。
男人忽然抬了抬手,靠近了她的嘴角,但顿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温薇子眼底一闪,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他撇开脸,无声无息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要走。
温薇子下意识地拽住他,道:“外套,你拿走吧,我没事了。”
但是男人似乎不想停留,他抽出温薇子拽着的手,就要继续往前,也不说话,什么表示都没有。
然而温薇子只觉得心头狂跳,她猛地上前一步,在男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一下子夺了他的口罩,顺带着把墨镜都给带歪了。
露出半张干净的脸。
“李文源!”温薇子捏住了他的手臂,“真的是你。”
李文源被温薇子摘下口罩暴露的一瞬间有些慌乱,他连忙抬手遮住了脸,还把墨镜给扶正了。
但是一听温薇子的话,浑身一僵,动作停了一会之后,他才慢慢地把手臂放下来,把墨镜也摘掉了。
有些尴尬地露出一张假笑的脸:“唉,怎么这么容易就认出来了?我还想效仿雷锋,做好事不留名。”
温薇子微微喘着气靠在墙上,看着李文源好一会,“你一出现我就认出来了,只是没有当着媒体拆穿你。”
李文源:“……”
他的伪装有那么差吗?
“就算你包的严严实实,你的肢体语言、体态、身高和身材,以及一些细微的动作,都是肌肉记忆,没有特殊训练轻易改变不了。”
“认人不仅仅只看脸的,也就是为什么有熟人远远走过来,脸还没看清楚的时候你就能认出是对方的原因。”
温薇子解释给李文源听。
李文源哈哈笑了笑:“你还是没变啊,讲话一套一套的,我学识没你好,说不过你,不过没关系了,我路过看到,抱打不平而已。”
“是吗?”温薇子唰地一下抬眼,眉眼冷静静的。
被她这样一看,李文源有些不自在,他挠挠头:“不然你以为呢?我还率先知道你会被打吗?”
“那你逛街还戴着一整套,风格挺独特的,是害怕走在大街上有人认出来是你?”温薇子不以为然地反驳。
被拆穿的李文源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又扬起一张笑脸:“有啥,我是来关心一下霍琅的审判的,简尤受伤了来不了,我替她看。”
“但是又不想被那些记者看见,然后说三道四的,就伪装一下过来。”
温薇子不在意似的点点头,“那谢谢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客气什么,怎么也是……”李文源咳了一声,顿时改口,“朋友一场。”
“你走吧,我歇一会,有点累。”温薇子靠着墙蹲下去,挥挥手赶人。
李文源多看她几眼,抿了抿嘴角,又笑起来:“那我走了,再见。”
温薇子随意地点点头,而后便听见李文源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小巷子的尽头,她把脸埋在手臂之中。
想起简尤邀请一群人到家里吃入伙饭的那个晚上,她在阳台外面偷听来的李文源和宋文无的对话。
心头一阵复杂,他说,他不介意回头。
温薇子垂了眼,叹息,可是她介意。
……
李文源离开了小巷子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脚步停了停,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坐在了一个可以看见这个小巷子口的便利店里,吃泡面。
直到看见温薇子慢吞吞地从巷子里离开,打了出租车离开。
他才把吃完很久的泡面盒子一丢,也离开了便利店。
手机响起,宋文无的微信:【霍琅的审判结果是什么?】
他顿了一下,才回:【啊,不知道,我忘了看了。】
宋文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