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萝卜的卧室原本只是一个客房,这个客房原本是空荡荡的,被简尤当作了书房用。
但这里放了一张单人床,是给简尤午休的时候睡的,现在胡萝卜住了进来,也就睡在了那张单人床上。
胡萝卜一脸不甘愿地看着何冬临:“临哥,逗我呢,我们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单人床?”
何冬临顿了顿,冷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胡萝卜的话。
“不是,嫂子那……”胡萝卜正要追问怎么回事,但很快就被何冬临打断了话。
“我去洗澡。”
胡萝卜顿时皱了眉,一脸狐疑地看着穿着睡衣进来的何冬临,看着人已经去了外面的浴室,忍不住喃喃自语:
“不都都洗过了吗?怎么又洗一遍?洁癖这么严重的?一晚上要洗两次澡……”
何冬临再次洗完澡回到胡萝卜的房间里时,终于算是褪去了那一身的冷漠,恢复了随意的姿态。
他懒散地坐在单人床对面的书桌前,目光一扫,把一柜子的书都纳入眼底,才慢悠悠地说:
“被小尤发现了。”
“啊?”胡萝卜正在玩手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半响才抬了抬头,“发现什么了?”
“我晚上跟阿零碰面,被小尤看见了,她应该猜到了什么。”何冬临垂下眼,目光在书桌上放着的钢笔上一停。
那句话说到最后,尾音轻轻颤了一下,他情绪的波动彻底展现在音调之中,他嘴巴一收,止住了情绪的外露。
那支钢笔太熟悉了,他伸出手,指尖碰上冰凉的钢笔,入手的重量如此的熟悉。
他完全没想到简尤会把这支钢笔留这么久,那是多少年前的事?那是在简尤十一岁的时候,刚刚被救回来那一天,他送给她的。
至今已经……十几年了。
“临哥,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让嫂子知道这件事呢?她知道了不是更好吗?帮你一起对付那个人。”
胡萝卜不解的声音响起,却丝毫没察觉到何冬临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钢笔上。
何冬临打开钢笔,在桌面的纸上划拉两下,出水流畅得很,显然是被细心保养着的。
他似乎才反应过来胡萝卜问了什么一样,视线却没从钢笔上挪走:“不能让她知道,她这么冲动的个性,要是知道霍琅在盯着我们,估计就去算帐了。”
“这么冲动的吗?跟她说说,让她别去也行吧,我看嫂子不像是那种看不清局势的人。”
“的确不是,但是她演技还没好到能骗过霍琅那个家伙的地步。”何冬临垂着眼,细心地把钢笔归回原位,连方向都一摸一样。
胡萝卜顿时哑然,好一会才鬼鬼祟祟地问:“那个家伙还在盯着我们?”
何冬临靠在椅背上,长腿随意地一伸,颔首“嗯”了一声,“时刻都在盯着,他就像空气,无孔不入。”
这句话何冬临用讲鬼故事的语气说出来,偏偏也带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气息,让胡萝卜顿时毛骨悚然。
差点真的以为到处都是霍琅的眼睛,在盯着他看一样,浑身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何冬临低低笑了,笑了一会又收了笑意,脸一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嘴巴微动:“最近几天,我都跟你凑合。”
胡萝卜顿时哭丧着脸:“……”
……
在小区的门口对面,连续好几天都停了一辆面包车,面包车的主人正咬着一口面包,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平板电脑。
“怎么样?”手机免提里传来阴沉沉的男声,带着一丝警惕地问。
男人连忙把嘴里的面包咽了下去,说:“何冬临今晚没有跟那个简尤同房,跑到那个胡罗北那边睡了。”
“嗯,收音设备还是没有反应?”手机里的人再次问。
“没呢,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修电视机的师傅弄坏了,安过去之后就没了反应,只能看到画面。”
男人顿了顿,瞥了一眼平板电脑上的画面,那画面里,正是简尤家里的客厅位置,能把几个房间的门口都一览无遗。
他眨了眨眼,盯着晚上没有了动静的三个房间门,忍不住好奇:“琅哥,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干这样的事情,这是侵犯了别人的隐私权吧?”
霍琅低笑了一声,笑声里有些讽刺的意味:“跟我干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有些事情你不需要问的话,那你可以不用继续干了。”
助理只好苦笑:“对不起,是我多事了,琅哥,我会继续盯着他们的,要是他们关系有和好的迹象,或者有别人找何冬临,我都会及时汇报。”
“嗯。”霍琅冷漠地哼了一声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助理靠在驾驶座的位置上,他做助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做贼一样的蹲在别人家门口,还偷窥别人家。
另一边,霍琅放下手机之后继续做他的实验,但是无论做多少次,他的试验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他烦躁地把文件一摔,怒道:“又是哪里出了错!?”
“我已经检查了四遍了,数据都没有问题的。”副手也忍不住皱眉。
他们现在进行的就是当初何冬临在a市做的研究之后的后续部分,是得到了何冬临的学术成果才能继续往更深一层推进。
但偏偏他们什么都推进不了,只能捏着何冬临的成果在这坐吃山空。
就连李院长都发话,进度再推进不了,这个研究组就要解散,免得浪费资源。
霍琅顶着各方面的压力,一直泡在实验室里做研究,但无论如何他怎么努力,不是这里卡住了,就是那个数据不对。
距离何冬临得到的成果已经三年过去了,再没有新一步的进展,他就算拿着何冬临的成果得到了再大的名气,都是坐不稳的。
没有人能一飞冲天,所以成功得到进一步的推进,才是他此刻必要的事情。
而他偏偏还得防着已经自由的何冬临,他总有种直觉,觉得何冬临肯定不会放过他。
所以才在这么严峻的情况下,愣是把助手派出去,时刻盯着何冬临,担心对方有什么异动。
如果真的有什么发现,他一定先发制人,把萌芽扼杀在摇篮里!
他推进不了,何冬临也别想着翻身!
霍琅血红着眼睛把手里的纸捏成了团,他一甩手把桌面上的数据统统扫在地,面容扭曲地一转身,怒喝:
“别下班了,推倒重新再来一次!”
研究人员顿时脸都僵了,他们推倒重来多少次了,已经连续几个月这样没日没夜地研究,心里早就怨气满满的。
但是大家却毫无办法,只能继续硬着头皮研究下去。
天亮以后,简尤起身洗漱换衣服,一切的动作都很随意,一切都跟以往一样。
她今天要销假上班了。
出了房门,桌面上还是一桌子的早饭,但是屋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了,连王思音都上班去了。
饭桌上出了早饭,还有一张纸,上面是打印出来的字体,写着:好好吃早饭。
右下角署名思音。
简尤抿抿嘴笑了一下,她生病这几天,王思音每天都做早餐,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
于是把早餐吃完了,便出门上班,而她今天,除了去上班,还有另外一个任务。
当她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下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踏着轻松的步伐,在地铁和路面穿梭。
但前往的却不是家的方向,而是——火锅店。
没有人注意到她,在火锅店里人来人往的吵杂环境之中,她扫了一眼,并没有人额外注意到她。
她幽灵似的漫无目的地在火锅店里游荡了一圈,最后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情况下,藏在了员工的衣帽间里。
“临哥,去哪?”
等了很久,胡萝卜的声音才在乱七八糟的声音里响起,简尤缩着身子躲在一个没有关上的柜子里,透过缝隙看出去。
果然看见何冬临把火锅店的员工服脱了下来,露出里面打底的衬衣,然后又套上他自己的外套。
“你先回去,我还要去一个地方。”
“哦,好吧,什么时候回来?要是嫂子问起,我怎么说?”
何冬临背对着简尤,表情看不清楚,只听到他轻飘飘地说:“就说我去酒吧玩了,不用详细说。”
“哦,”胡萝卜意味深长地一笑,“临哥你这是要营造一个浪子的形象啊!我懂的。”
何冬临没回应胡萝卜,越过了人便离开衣帽间,胡萝卜连忙跟着走了。
这个时候,简尤才从衣柜里跳了出来,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何冬临没有车,却也没有坐出租车的意思,他从后门离开,走得很谨慎,却没注意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简尤。
他上了地铁,然后还转了好几趟,简尤都没有跟丢。
但是最后看着他到达的目的地,一时间又迷茫了起来,她仰着脸看向眼前的建筑。
这的确是一家酒吧,很大的酒吧。
这里还是b市出名的酒吧街,只是此时刚刚入了夜,没有任何酒吧会这么早开门。
她却看见何冬临跟门口的保安说了几句话,真的进去了。
他去酒吧干嘛?
简尤狐疑地跟着上去,却被保安拦住了:“抱歉,还没开始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