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简尤坐上飞机,跟宋文无一前一后赶往g城,准备从g城过去邻市的时候。
g城的简家也通过电视机上的新闻得知了这个新闻消息。
消息一出,全家人都震惊了。
周文若正削着苹果,手一抖,水果刀划伤了指尖,顿时血染苹果,她还没什么知觉地盯着电视机。
“真的假的……”
她不太敢相信,过去这么多年了,居然能查出来。
“痛快!”简定安绷着脸说,喜悦之色不断攀升。
这个害得他们家多年不安稳的罪魁祸首终于落网,简定安简直想大摆宴席请亲戚朋友吃个三天三夜。
以表示他的兴奋和支持。
简则却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咔嚓地咬一口周文若之前已经削好的苹果,对此事漫不经心也不想理会的态度。
简老太太精明的眼睛闪了闪,脸色变了又变,像是情绪复杂地转了几个来回,最后才隐匿下去。
最后在沙发上捶了捶腿,慢悠悠地道:
“你们没听见,让过去受害的家庭配合调查,查实之后可以获取补偿吗?”
此话一出,其他几个人愣了一下,他们光顾着新闻内容,补偿的内容都被他们忽略了。
“赶快叫那丫头回来配合调查,补偿的钱让小则去留学。”
闻言,简定安率先皱起眉头。
周文若不赞同地看向老太太:“咱家不缺那点钱,不用叫小尤回来。”
“胡闹,那丫头回来还能当证人呢,怎么就不用回来了?!”老太太拍桌而起,生气地道。
“我看你们一个个就是不想把小则送出去留学,这个才是简家的血脉,那个丫头就是个赔钱货,这么在意做什么!?”
“妈,小尤被拐的时候才两岁,哪里记得什么,让她当证人也没道理啊。”
简定安不想妻子又跟母亲吵起来,连忙站在两人中间打圆场。
“谁在意她去不去当证人,她要去认领补偿!把补偿的钱拿回来!”老太太板着脸,一字一顿抑扬顿挫地说。
老太太虽然老了,但还是老当益壮,说起话来声如洪钟,周文若一个中年女人跟老太太吵架都吵不过。
“放屁!”周文若不甘示弱地站起来,她算是忍够了,怒道:
“一切都可以听您的,您让停了小尤的生活费我们停了,您霸占了小尤的房间在这里长住我也认了。”
“你现在让小尤回来,这一次是说什么都不可能了!您歇着吧!”
周文若受够这个婆婆的气了,从和简定安结婚以来,她没有感受到这位婆婆的任何温情。
尖酸刻薄,颐指气使就是形容简老太太的。
“当初我生小尤的时候坐月子,您从老家出来照顾我一个月您还记得不?”
“您不喜欢孙女,给我吃冷饭馊菜的事,我还记着,这月子仇我记一辈子,要不是看在定安的面子上,我早跟您老人家翻脸了!”
周文若怒不可遏,气得浑身颤抖,就差抬起手来指着老太太的鼻子骂。
然而老太太却冷哼一声,勃然大怒:“怎么地?要翻旧账啊!?”
一句话说得穿透力十足,估摸着邻居都能听见了。
周文若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遇强则强,老太太越气她就能更生气:
“您还要脸不?我这么多年过年不回您老家一步,您还真没有点自知之明啊?!”
老太太铁青了脸色:“谁稀罕你跟那贱丫头两个赔钱货来见我!”
“你——!”周文若一口气喘不上来顿时气晕过去,一下子倒在地上,屋里的几个人都反应不过来。
“妈!”简定安又气又急,一张口想骂自己母亲几句,然而母亲一个眼神扫过来,又什么话都骂不出声。
“怎么,连你这个不孝子也想骂我?管好你的老婆!”
简定安一肚子气憋着说不出话来,只能心焦地扶起自己妻子,懊恼自己的窝囊。
一瞥眼看见简则呆呆地站在一边不知所措,他顿时怒然地踹了简则一脚,喝道:
“发什么呆,打120啊!”
简则被父亲一脚踹醒,连忙掏出手机叫救护车。
老太太冷眼旁观,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不就是不想让那贱丫头知道当年的事情嘛,电视剧有句话说得对——”
“贱人就是矫情。”
简定安毅然回头,怒道:“妈!小尤跟阿临在一起了,这件事就过去了,不要再翻旧账了好吗!?”
老太太一拂手,表情不屑:“我没兴趣知道他们的事,我要的只是让她去把补偿拿回来。”
简定安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这个妈,他失望地摇头,而后一把将周文若抱起摔门而出。
留下哐的一声,还有满室的安静。
不知所措的简则愣了愣,看向自己的奶奶。
“不知所谓!”老太太怒道。
“奶奶,我去看看我妈。”简则试探地说,发现老太太没搭理他之后,便小心翼翼地出门去了。
一下去便看见救护车来了,简定安抱着周文若上了车,准备离开。
“爸,等等我!”简则飞奔过去。
“救护车只能上一个家属。”医护人员道。
简则便只好停步,看着救护车开走,他打车去医院。
他去到医院的时候,天突然下雨,刚刚过了寒冷的冬和春,夏天便脑袋便冒了尖。
这一场雨下得很大,他冒着雨水跑进医院,一回头世界都是黑隆隆的一片。
世界末日的模样,天要塌下来了。
只不过是傍晚而已。
他收回心思,在手术室门口看见自己的父亲。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父亲这个模样,颓废、灰败、目光涣散没有半点活力的样子。
整个人像是被打压得直不起腰,佝偻着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他手里捏着一张纸,但手却在不停地颤抖,仿佛手上的纸是烫手的山芋,让他恨不得把它一下子丢了。
简则觉得不对劲,走到父亲的跟前,他身上还满是水,滴滴答答地湿了医院走廊的地面。
“爸?”他喊。
仿佛被人从睡梦中惊醒似的,简定安茫茫然地扭头。
简则一瞬间瞥见父亲地眼眸,顿时骇然。
“爸?你哭了?怎么了!?”他心下震惊,忍不住心惊又紧张。
然而简定安却没有回答他,依旧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但焦点却似乎不在他的脸上,仿佛盯着虚空的某一处。
在抖。
简则心下不安,一把夺了父亲手里的纸,定眼一眼,顿时魂魄都飞了——
病危通知书。
他脚一软,险些摔在地上,堪堪扶着墙才没摔倒。
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不过才一个小时,好好的人怎么直接病危通知书了!?
简则疯了,他抓紧了自己父亲的胳膊:“爸!是不是假的!?弄错了是不是!?”
简定安没有反应,他萎靡不振地靠着墙壁滑落,跌坐在地上。
“爸!”简则疯狂地围着他父亲转,“你起来啊,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简定安还是没有反应,直到他的手机铃声响起,响了大概四五次,来回循环的时候,他才有了反应。
他木然地接了电话。
“哪?”
“好。”
就两句话,然后便挂了,似乎这个电话让他意识到自己为人父亲的身份。
他重新站起来,只是背依旧直不起来,他呼吸疯狂地抖,他强作镇定地吩咐简则:
“你姐回来了,在家门口等着,你去把她接来。”
声音虚得像在用气说话。
简则仿佛被人当头一棒打醒了,咬牙切齿:“一切都是因为简尤!都是因为她的破事!”
他说完,扭头就走。
简尤这个时候才到简家,一下出租车就被淋成了落汤鸡,但是她没带钥匙,才打给简定安。
但是没想到来帮她开门的人会是简则,而且不是从门里面打开,而是从外面走过来。
和她一样,浑身湿漉漉的。
简则很反常,反常得让简尤一眼就看得出来,眼睛猩红,浑身紧绷着,瞥她一眼像看仇人。
但是简尤习惯了他的敌视,站在简家门口没说话。
“妈在医院,我进去拿点东西带你去医院,你在这等着。”简则道。
简尤凝视着他,只觉得他这句话说得像那些小混混打不过别人,最后落荒而逃的时候找场子说的气话。
例如:我一定会回来的,你小子给我等着,之类的话。
她不动声色地站着,任由他进去拿东西,没有动。
简则回到简家的时候,简老太太不在客厅,他目光一下子扫到客厅茶几上削苹果的水果刀。
他目光抖了抖,又毅然决然地沉下去,快步走过去把刀起来,然后藏在背后再出门。
“走,下去。”简则道。
简尤皱眉,但还是率先走在前面,在电梯里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沉默。
没人讲话。
出了大楼,望着漫天的雨水简尤才想到简则似乎没有拿雨伞,正回头问他雨伞的事情。
然而看见的却是简则愤怒得扭曲的脸,瞪得几乎要掉出来的、血红的眼睛。
以及——他手上明晃晃要刺过来的水果刀。
在昏黑的天色之中,冷硬地一闪,晃了简尤的眼睛。
他挥刀扑过来,咬牙切齿地道:“简尤!你就是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