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尤把宋文无送回医院之后便直接回家。
到家的时候不过十点半,原本简尤以为何冬临会在家,谁知道打开门一片漆黑。
只有阿鱿冲她喵了一声,刷存在感。
简尤没多想,回到家继续学习。
她有很轻微的近视,平时几乎不用戴眼镜,在学习图书馆也不戴,就是在家里灯光昏暗的时候会戴。
学习的时候,简尤向来很安静,忽而她抬了抬头,阿鱿在蹭她的脚,冲她一直喵喵喵地叫。
简尤低下头去看,发现阿鱿一副要带她去哪的目光,扭着屁股往它的猫房走,然后回头看她。
简尤放下笔跟着它进去。
一地狼狈。
它吐了一地又拉了一地。
简尤:“……”
终于感受到何冬临所说的,阿鱿肠胃不好的事实。
简尤当即下手打扫卫生,把猫房地板拖了个锃亮,顺带着连大厅了拖了一遍。
她正弯着腰拖沙发后面的角落,钥匙转动门的声音响起来,她忽地抬头,看见何冬临进门。
那里她刚刚打翻了拖桶,里面的水加了清洁剂,很滑,便打算等着一会拖完沙发后面就处理,当即看见何冬临进门,心里一紧。
害怕他滑倒,便连忙奔过去:“别动!”
他眉微微一拧,显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便看见简尤奔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
脚底猛地打滑。
简尤扑过去想扶着人,谁知道手才刚刚碰上他胳膊,便被连带着一起摔倒。
“咚——”的一下。
摔了个呲牙咧嘴。
简尤被压在下面,也幸亏他的左手扶在她后脑勺,不然估计脑袋要开花。
然而还是摔得腰酸背痛,被何冬临这么高大的人压着,不疼才奇怪。
“嘶——”她吸气。
门还没关,这时候住在对面的一个老奶奶回家看见这一幕,傻了眼:
“哎哟,傻孩子,关上门再亲哟,现在的年轻人着急得连门都来不及关哟!?”
何冬临浑身一绷,瞬间脸色僵住。
简尤也尴尬得要找洞钻,不经意地瞥眼,看见他的表情。
他挪开眼,眼底黑黑沉沉的看不清楚情绪。
他轻轻一动,想站起来,谁知道那加了清洁剂的水滑得很,他刚爬起来十来厘米脚底再次打滑。
一下子脱力,瞬间又倒在她身上。
冷风从门口呼呼地吹进来,一月底的冷,让待在有暖气的家里而穿得轻薄的简尤瑟瑟发抖。
何冬临爬起来的时候,她也准备起来,谁知道猝不及防之下他忽然又往下一倒——
额头忽觉被什么碰了一下。
暖而软。
有微微的潮湿,和说不出的微妙触感。
像入口即化的棉花糖,那种沙沙的却软得没边的触感。
伴随着呼吸打在她的头顶,轻飘飘的如天上飘的柳絮,浮浮沉沉让人喉咙深处发痒。
碰在她额头上的东西轻微地一动,温热。
简尤心尖颤动着抬眼,看见他的喉结,紧张地轻轻一滚,稍隐复现,喉结的主人蓦地撑起身子。
四目相对。
简尤:“……”
是……什么?
何冬临呼吸一滞,连带着眼眸不正常地微抖。
像愕然又有些克制,偏偏所有情绪都必须隐忍似的,眼底一闪又化作于无。
“哎呀,小伙子太着急了!这样不好,你媳妇可吃不消!”
对面的奶奶大笑着回到她的家。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气血旺盛。
简尤:“……”
何冬临:“……”
两人最后好不容易爬起来,身上都被水沾湿了不少。
气氛的尴尬像白茫茫的海水扑面而来,让人连闪躲的空隙都没有,只能迎面接着。
冲刷着两人的心。
两人无话。
简尤忍不住摸了摸额头。
那是……他的嘴碰到她额头了?
好像是的。
指尖还沾上一点湿意,是他的……
口水?
她下意识地擦了擦。
“先去洗澡,这里我来收拾。”
何冬临原本走在简尤前面,把从公司带回来的东西放下,一回头跟简尤说话的时候看见她的动作。
“……”
有这么嫌弃?
他好气又好笑,然而想起刚刚的触感,心尖又颤起来,仿佛痒极了,而无法身手进去抓挠。
折磨得人抓狂。
简尤看见他的目光,擦额头的手连忙心虚地放下来,道:“我来吧,你右手不方便。”
他眼底的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简尤闭嘴,乖乖去洗澡。
何冬临望着简尤回房才收回目光,拿起被丢到一边的拖把,开始把门口的水吸干。
刚刚把拖把放过去的时候,忽地又想起刚刚的场景。
好像、似乎、貌似……终于在她清醒的时候,亲到了。
想起她的表情,茫然又惊讶还吃惊,他便忍不住——笑。
靠在门边便笑,门还没关,刚刚一摔把水桶踹出去了,走廊里也沾了点水,也要拖一下。
这时候林千帆忽然走过来,冷不丁看见何冬临靠着门边,虚虚地望着半空,没有焦点地在笑的模样。
瞬间毛骨悚然:“临哥,你笑得好淫……荡。”
何冬临:“……”
他表情瞬间一收敛,眼底寒光比门外的风还凉。
刺骨。
林千帆:“……”
好吧,他闭嘴。
“什么事?”何冬临轻声问。
“我刚刚打算走来着,但是走到一半有点内急,上来借个厕所。”
何冬临下意识地点点头。
然而瞬间反应过来:“等——”
晚了。
林千帆脚底猛地打滑,手舞足蹈地找不到重心,突然往何冬临身上扑去。
把何冬临压在墙上,嘴巴磕到他的下巴上,牙齿顿时发酸。
“唔——”林千帆叫得惨烈。
对面的奶奶正巧出门扔垃圾,冷不丁地抬眼,看见何冬临和林千帆在门边抱着的情况。
奶奶表情一言难尽:“……”
咚地一下,奶奶缩回她家,垃圾都不扔了,门关得死紧的。
看见奶奶表情的何冬临:“……”
“起开!”何冬临推林千帆。
林千帆委屈得不行,他牙齿给磕出血了,满嘴血腥味。
何冬临擦下巴的口水,嫌弃。
忽然想起简尤擦额头的情形,怕不是跟他一样都是在嫌弃?
这样一想,心情便不是很美妙。
简尤洗完澡出来准备把客厅的书本收拾一下的时候,迎面看见林千帆走过来。
“哟小妹妹!”林千帆依旧热情。
只是一排大白牙一咧开,那些红艳艳的血有些刺眼。
“你怎么回事?”简尤问他。
林千帆目光微妙地一挪,看见简尤穿了件可爱风的吊带睡裙。
睡裙这种东西,即便并不露不性感,也总是引人无限遐想。
仿佛看见了对方最私密的一面似的,让人感觉一下子关系亲密了许多。
林千帆眼睛一抖,还没看清楚睡裙是什么图案,简尤身上猛地批了件西装外套。
林千帆看着一本正经的何冬临:“……”
这男人小气得有点过分。
何冬临没搭理他,只对简尤说:“穿着,我还要拖外面的走廊,有风。”
“哦,”简尤并不介意,“林千帆的嘴怎么回事,要不要去看?”
何冬临似是而非地一笑:“进门的时候摔了,下巴磕地上。”
林千帆:“……”
神他妈下巴磕地上!
他也要形象的好吗!
不就是亲了一下下巴吗!大男人的这点小事都计较!
简尤听着都觉得疼,嗤了一声:
“去看看牙医,别磕松了,过几年全掉光,要弄整套能摘下来的假牙,那就不好看了。”
林千帆想说什么,忽然看见何冬临睨过来的目光,比寒冬的天气还冷。
冰上的冰渣渣似的,冷得人发麻。
他不情不愿地:“哦,我借个洗手间。”
简尤回到房间,正打算再多看一会书的时候,简则突然给她打电话。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她跟简则的关系一贯不好,两人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如果有什么事非要联系,也是打字解决。
简尤接电话:“喂——”
然而简则劈头盖脸给她骂:
“你是不是简家的人?你还有没有良心?过年连家都不回?咱妈生病进了医院,你就这不闻不问的死模样?!”
简尤懵住:“你说——”
被他打断:“你他妈就是那大山里的人养大的,既然你向着他们,你回来干什么!死白眼狼!”
简则吼得有几分声嘶力竭,连带着声音都哑了。
18岁的男生,声音变得粗犷起来,吼起来气势十足。
简尤怔了一下,怒火一下往心底里烧:
“谁不回去!明明是爸不让我回!你吼什么,几年没揍你要上房揭瓦了?!”
简则沉默了一会,依旧怒气冲冲:“我告诉你,简尤!你他妈不给我死回来,你永远别回来!”
“你——”简尤要反驳。
嘟——地一声响,简则挂断了她的通话。
“操!”简尤人生第一次骂脏话。
气得眼底火都要烧出来。
似乎好几年没有这样生气,气得呼吸都干滞起来,恨不得马上冲回g城给简则胖揍一顿。
她稳下怒火,打给简定安。
简定安听简尤说完,愣了半响:“那臭小子……我会教训他,你不用回来。”
“妈生病了?”简尤皱眉问。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好像有什么事情不让她回去一样。
“生病?没生病啊。”简定安语气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