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尤不仅没想过元旦会在医院跨年,更没想过元旦会在发烧中度过。
她虚虚地躺在原本属于何冬临的病床上,又烧起来。
那三个小时的吊针似乎只能止住她三四个小时的烧,晚上九点多又烧一次。
这次依旧来势汹汹。
她烧得迷迷糊糊突然又一蹬被子:“好热。”
但下一秒被子又落在她身上,她挣扎一下想推开这缠人的被子,但是这被子像绑在她身上似的,动不了。
何冬临按着不安分的人,操碎了心。
灯还亮着,今天元旦,医院特意延迟熄灯时间让大家跨年。
电视机开着,播放着一些跨年晚会的视频,各路明星在唱歌。
何冬临一眼不瞧,单单盯着不让简尤踢被子已经累得够呛。
李文源这个时候找过来:“临哥,你要不要休息会,我帮你看着。”
何冬临轻轻看向李文源,目光温淡地道:“不用,我不累。”
看着何冬临维持了这个姿势将近一个小时的李文源:“……”
回到宋文无那边的病房,他对宋文无摇摇头:“还烧着,在睡觉。”
宋文无皱眉:“还在何冬临床上?”
“对。”
“跟何冬临说,他累了,我把床让给简尤,让他睡觉。”
李文源瞥他一眼:“你别不自量力,就你这模样,坐都坐不起来,还让床?”
宋文无:“……”
为什么他伤的是肋骨??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跟何冬临抢?你以为看电视剧呢?今生只此一人。”
李文源不理解。
实际上,他对这种爱情观都不理解。
他曾经也以为爱情是这样,一辈子相守到白头,灵魂的伴侣。
但上了大学之后,他的爱情观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爱情原来不是非她不可,他爱的是同一种类型的人,而女朋友就会是那种类型的其中一个。
听起来好像很渣,但是现代人哪有分手了就不找女朋友的?
还不是长情点的缓个一年半载,负心点的,第二天就接着再战了。
然而,宋文无冷淡淡地看他,那眼神像盯着井底的青蛙,充满了对他的怜悯。
李文源思维一顿:“干嘛?”
“那是你没遇到,如果你遇到了一个跟你经历过一些永远没办法忘记的事情的人,你还就非她不可了。”
他嘴边冷笑,但说出来的话并没有多少冷意。
“什么意思?”李文源不太懂。
“她是跟我一起逃出来的,从狼嘴里,从险恶的人的禁锢中,从冬天的河底,她救过我,我也救过她。”
“再没有人会跟我经历这些事情,也没有人会给我这些回忆,只有她——才行!”
宋文无说得极其认真,是高考时候都没有的认真,他眼底发光,飘飘散散又凝为实质。
李文源呆住。
他知道宋文无的过往,初中的时候就听他提起过。
但是只知道大概,详细的事情宋文无从不提,就好像没有发生过。
他曾经好奇问过宋文无,但是宋文无很多时候都是敷衍他。
久而久之,他就忘记了宋文无曾经的这个身份,以为对方只是跟他如出一辙的,混世魔王宋家少爷。
再没有别的身份。
“你们……经历过什么?”
李文源突然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很想知道到底两人经历过什么,宋少爷才会这么坚定地非她不可。
谁知道宋文无只是嗤了一声,十分吝啬地说:
“这是我和她的故事,我不想第三个人知道。”
李文源:“……”
“所以你一直觉得自己能赢得了何冬临,就是因为你跟她有故事?”
宋文无不明不白地顿了一下。
很久之前他的确是这样认为的,但是现在他迟疑了。
想起那天晚上跟着简尤和何冬临去到b大宿舍楼下,何冬临对他说的那句话:
【我知道的,或许不比你的少。】
他开始不确定了,直觉告诉他,或许何冬临跟简尤,也有第三个人所不知道的故事。
况且,故事不仅仅可以发生在过去,还可以发生在未来。
即便他们过去没有故事,也不保证未来没有。
他从前段时间开始,心里便突起危机感,一种猎物被人抢夺的感觉,十分强烈。
宋文无心底里的想法何冬临和简尤都不知道。
简尤迷迷糊糊之中醒过来,是被吵醒的。
小孩子兴奋的叫声从楼下都能传来,夹杂着咻咻的破空声,然后便是烟花炸开的声音。
放烟花了?
简尤一睁眼爬起来,便看见何冬临望着她,表情淡淡的,嘴边带笑。
“新年快乐。”
简尤一愣,正巧这个时候手机忽然来提醒亮起,正好是第二年的00:00。
烟花在窗外绽放,简尤挪眼过去看,烟花的彩光几乎占满了窗户可以看见的视野。
放烟花的地方离医院很近。
灯猝不及防地熄灭,一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延迟到十二点熄灯了。
烟花的光一下子洒满了整个病房,连带着何冬临的脸上都映着光,斑斑斓斓的。
简尤知道自己把何冬临的床整整占了一天。
此刻感觉没什么问题了,虽然四肢还是有点无力,但症状已经减轻了,便起身下床:
“你睡吧,我好多了,我回宿舍睡。”
但人还没彻底站起来,就被摁回去坐着,一抬眼看见何冬临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别想了,今晚在附近倒数的人多得数不胜数,现在刚刚散场,什么交通工具你都不用指望。”
简尤:“……”
她这才想起来。
去过倒数的人都知道,数完之后回家是一大难事,连网上打车都得等三个小时。
更别说公交地铁之类的,那得堵在门口排三个小时队。
“那怎么办?”简尤迟疑。
她太困了,现在还是很想睡,感冒发烧的人很嗜睡,坐着根本睡不好。
而何冬临不能不躺着睡,得不到好的休息,他手好得慢。
他忽笑:“一起……睡?”
简尤僵着脸瞪他,板着脸说:“不要!”
何冬临看见简尤的反应,觉得好笑:“逗你的,去附近开个房间吧。”
简尤:“……”
狗男人。
但这也是一个办法。
何冬临在网上搜附近的酒店,预定了一家。
在去的时候也是他送她过去。
从暖暖的病房一出去,夜晚的冷风往脸上一打,穿得再厚,风都能往衣服里面钻,冷得让人瑟瑟发抖。
雪停了,地面上的雪层厚得能没过小腿的一半。
简尤四肢发软走得踉踉跄跄。,忽然前面的何冬临停住脚步,一只修长发白的手递到她面前。
她怔怔抬头。
“牵着。”他轻声道。
简尤迟疑了一会,最后手还是放上去牵着他的手。
他手心很暖,指尖却发凉,手掌不像是女孩子那样柔软,而是有些硬,皮肤并没有女孩的细腻。
他握得很紧,几乎把她捏疼了,他牵着她的手往羽绒服的兜里一塞。
温暖裹着她的手掌。
简尤浑身一僵,想抽出来却发觉他死死捏住不放。
她抬头看他,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时不时垂眼看看手机导航。
简尤强迫自己放宽心,不再多想地跟着他走。
附近的人果然很多,穿着臃肿的人密密麻麻的,都在往外散,去找交通工具。
也有不少人跟简尤一样,直接在附近住下的。
只是人数少而已,住一晚太贵了。
冷风吹得她脑袋有些发晕,脸上发红,红散去之后又发白。
病态的白。
她病没好,这么一吹,感觉之前吃的药打的吊瓶都做无用功了。
她脚一软就要摔下去,被何冬临捞起来。
“没事吧?还有几步就到了。”
简尤一头扎进他怀里,不动了,只低低沉沉地嗯了一声当回应。
何冬临目光沉了沉,单手捞着简尤往那家酒店走去,简尤只能迷迷糊糊地跟着他的步伐走。
好不容易去到酒店,把简尤的身份证交给前台。
前台的小姐悄悄地瞥一眼简尤。
她被何冬临放到大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他的羽绒服,意识有些模糊不清,脸上发红眼神迷离。
前台小姐笑着对何冬临说:“先生,您的身份证呢?”
何冬临没有带身份证出来,便说:“我不住,我把她送上去就下来,你登记她的就行。”
没有身份证!
前台小姐觉得可疑,但表面上还是笑着对何冬临说:
“要刷身份证上楼,没有身份证上不去的先生。”
这是规矩。
何冬临皱眉:“我就送她上去,马上下来。”
前台小姐还想说什么,被同伴轻轻踢了一脚,给了她一个眼神,她便改口:
“好的,我这边工作人员帮您处理一下。”
何冬临扶着简尤上去,他开了一个大床房,环境还算不错。
他把简尤放到床上,再给她烧了壶热水洗了洗毛巾,给她擦了脸又搭在额头上。
简尤被他擦脸的时候模模糊糊转醒,但还是茫茫然然的。
何冬临皱眉,给她盖好被子却又不放心走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门一开,是公安同志。
“你好,公安查房。”
简尤被人叫醒的时候何冬临不在房间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公安女警。
她手里拿着本子和笔,见简尤清醒过来,便问:
“妹妹别紧张,你配合一下我的工作,你跟送你来的那个男人认识吗?”
简尤懵了:“……”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