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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祖母病逝(1 / 1)

双喜和姐姐姐夫以及爹娘在一块儿快乐团聚的时候,叶景舟跪在祖母的病榻前,看着记忆里刻薄毒舌又一丝不苟的祖母,如今满头白发,眼神浑浊。

叶景舟心中悲凉,又总觉得好像是报应,上辈人的恩怨,自己不是经历者却是因果的承担者。

母亲留下来的日记里,仔仔细细的记着,祖母作为婆婆对于儿媳的苛刻以及不公平。

母亲在怀着自己的时候是多么的忐忑,在得知夫君去世时又是多么的痛苦,在婆婆刻薄的言语下心力交瘁,所以才在生了自己,不久之后便撒手人寰。

如今祖母此时的样子,叶景舟想大概就和母亲当初弥留人世间最后一刻一模一样吧?

老人躺在床上突然挣扎着念叨些什么,却因为没有力气,特别小声,叶景舟靠近了才听清楚:

“阿桓,阿桓!”

是父亲的小名,祖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记挂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叶景舟终于克制不住的泪流满面,伸手握住祖母的手:

“祖母,祖母,我是阿景,我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振作一点,我如今在大理寺任职,陛下对我很是信任。

你要我做的光宗耀祖,替父争光我都做到了,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呀!”

躺在病榻上的老妇人,好像听进去了对方说的话,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微笑,但很快又被复杂的思绪掩盖住了清醒的时刻。

她好像透过昏暗的室内又看到了年轻的儿子跪在自己面前,非要娶那个贱人的时候,自己从小当做眼珠子一般珍视着养大的儿子。

居然要为了一个女人,忤逆自己?

她早就说过那个女人命不好,她自己的父母都被她克到如此境地,若是自己儿子娶了她,将来运势不好,这可怎么办?

可儿子不听,非要娶,还说了若是自己不答应就要出家这样的混账话。

果然,最后儿子惨死于山匪手中,那个贱人却好端端的待在家里,还怀着孩子,让自己想要发怒,也找不到发怒的手段。

突然老妇人看着眼前的少年,终于想起了他的身份,是自己儿子的血脉,是自己抚养长大的孙子,同样也是那个贱人的孩子。

老妇人的眼神瞬间变得阴狠,指着眼前的少年,想要痛骂却张不开嘴,太累了,她这些年活的实在是太累了。

恨意,和渴望亲情的欲望,以及丧夫又丧子的痛苦折磨的她生不如死,她突然又很可怜自己的孙子。八壹中文網

也是一个可怜孩子,没了父亲,又没了母亲,唯一的祖母,还是疯疯癫癫的模样,好在这孩子自己也长得很好。

和儿子年轻的时候一样聪明,读书特别用功,小小年纪就颇受书院里的先生喜欢,老妇人指着叶景舟的手,又突然变成了抚摸他的动作。

眼角划过一丝浊泪,挣扎了半刻,终于说出了声音:

“好好活,为你自己,好好活。”

叶景舟从来没有想过祖母留给自己的遗言,会是让自己好好活。

说完这句话,祖母的手就垂了下去,他知道这个饱受磨难的老人,终于离开了让她痛苦的源泉,可以轻轻松松的清醒的去见那些在岁月里流逝的故人。

自己,好像彻底孤家寡人了!

双喜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叶景舟主母下葬的第三天了,便匆匆告别父母家人赶往慧县。

叶家的下人或许已经知道了双喜的存在,没有阻拦的就让双喜进到了内宅,叶景舟门口被人摆放着煮好的粥。

曾经跟在他身旁的书童,看到双喜便瞬间喜上眉梢,焦急的开口:

“田姑娘,你可算来了,大人他就这么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吃不喝的,都已经快两天了。”

双喜立马让人把门撞开,哪能放任他不吃不喝的待在屋子里?

门被推开,刺眼的光让叶景舟下意识的伸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随后他好像知道来的人是双喜,连忙转过身,虚弱的开口道:

“别看!我现在丑。”

双喜曾经说过,她喜欢叶景舟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叶景舟越长大越好看了,那时双喜特别调皮的对着叶景舟道:

“食色性也,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自然也难逃这样的欲望。所以你可得好好顾着自己的这张脸,要是你哪天变丑了,说不定我就喜欢上别人了。”

所以叶景舟现在觉得自己特别的狼狈,一定很丑,不希望被双喜看见。

双喜没有听他的,反而越靠越近,最后从身后抱住叶景舟的背,然后温柔的开口:

“不丑,在我心里你怎么样都是好看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就算你变成了一只青蛙,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献上我的吻。”

双喜温热的呼吸从后背传递到叶景舟身体,因为亲人去世的痛苦好像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

“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了,再也没有了亲人,也没有家了!”

叶景舟哽咽的声音响起,双喜也觉得很是难过,好像对方的悲伤也传到了自己身上一样,眼泪控制不住的低落,打湿了对方的衣裳。

“怎么会是孤家寡人呢?你还有我呀,我也是你的亲人,你的爱人,我们会组建自己的家,会白头偕老,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我教他们做菜,你教他们读书,等他们长大以后,就都赶出去赚钱去,只有我们两个彼此陪在对方身边一辈子。”

双喜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哽咽了起来,叶景舟终于转过身,把双喜拥入怀中,憋了这么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一直冷静沉默的叶景舟,抱着自己的爱人嚎啕大哭。

两个人相拥而哭,哭到嗓子也哑了,眼睛肿的快要睁不开了才停下来。

叶景舟嘶哑着声音和双喜诉说自己的家庭:

“我没有见过我的母亲,也没有见过我的父亲,从有记忆开始,我的身边只有祖母。”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和别人的家庭不一样,祖母很严厉,对自己的要求特别高,并且时常把自己的名字叫错了。

有的时候祖母会慈爱的把自己搂入怀中,对自己说:“阿桓,你真厉害,写的字很漂亮。”

有的时候,祖母也会对自己说道:“你是不是还要娶那个贱人,她会害了你的,她会害你一辈子的!”

还有的时候,祖母会骂自己说贱种,是扫把星。

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自己也哭过,也怨恨过,甚至还和祖母对峙过,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抚养长大?

这个时候往往得到的只会是狠狠的一巴掌,或是一个冷漠无视的眼神。

再后来自己识的字多了,找到了母亲的日记,这才知道祖母不喜欢自己的母亲,一直觉得是母亲的原因才害的父亲早死。

然后又明白了,母亲的死,即便祖母不是罪魁祸首,也是推动的导火索之一,她没有亲手杀死母亲,却用她的语言,她的眼神,她的态度,一步步把这个和她同病相怜的女人推到了绝地。

害得自己的亲孙子,从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也没有了母亲。

怀着对母亲的惋惜和对自己命运的愤怒,他也学会了漠视自己的祖母,不再主动和对方搭话,也不再主动和对方见面。

明明生活在同一所宅院里,祖孙二人却比最陌生的陌生人还要陌生。

再后来就是自己考上秀才的那一天,祖母终于难得清醒对着自己说:

“阿景,你要好好读书,要光宗耀祖,要让你的父亲在地下知道他有一个儿子,没有辜负他的血脉,没有辜负叶家的培养。”

“我以为我会恨她,我以为她的死会让我得到解脱,但是,双喜,在她死的那一刻,她让我好好活,我又不恨她了。

我就是觉得自己特别的可怜,觉得命运对我特别的不公平。”

双喜怜惜的摸了摸叶景舟的脸颊,替他擦去眼泪,然后郑重的亲吻上他的眼睛,不带情欲,而是充满了怜惜。

“别哭了,老夫人既然说让你好好活,那肯定就是不想让你再这么伤心下去,我知道亲人的逝去,不可能立马的恢复过来。

但是不要让自己在伤心的漩涡里沉迷太久,你还有我,为了你和我的明天,你也要尽快的振作起来,好嘛?”

叶景舟点点头,握住双喜的手,拉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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