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府城的天逐渐变得冷了起来,寒风吹到人身上,把身上的汗毛都冻僵了。
不过酒楼的厨房还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样子,双喜身上甚至还穿着秋天穿的衣衫,但凡再加一件,只怕要汗流浃背了。
袁云霄还是没学会做佛跳墙,所以但凡有订购佛跳墙的单子,都得双喜自己亲手来做。
而一楼的客人们也早已习惯,时不时传来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那佛跳墙的价格可不是他们可以随便订购的,只有在二楼包间里的客人们,才会毫不在意。
甚至有不少客人只能点家庭版佛跳墙,就这也足够让人羡慕了,那些山珍海味,光是食材都不是那么好买的,也不知道这酒楼的小东家是在哪找的货源,居然可以供应得这么稳定。
双喜: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而在二楼的包间内,齐川特地定了一桌宴席,放在正中央的就是豪华版佛跳墙,这佛跳墙还没有端上桌,那香味就已经漫布了整个酒楼。
旁边坐着的都是齐川在书院里认识的好朋友,大家都考上了举人,为了参加明年的会试,齐川不等过年就要出发去京城了。
所以今日请大家一块吃顿饭,算是告别,也询问一下想要参加明年会试的有哪些?
一位穿着墨绿色衣袍的男子挥了挥胸前的扇子,然后带着一丝讨好的看向齐川:“齐兄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这佛跳墙旁人排了多久也没吃到,你居然可以这么快的就让它上了咱们的桌子。”
齐川笑着摇了摇头,对于对方的奉承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反感,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喜欢,毕竟自己家世比别人好是无法更改的。
“不过是早早的就在这酒楼办了高级会员,他们这酒楼的会员有新菜的优先品尝资格,所以才让我赶了一个巧。”
齐川谦虚道,趁着对方没有继续对自己拍马屁,马上把自己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今日邀诸位一起来吃饭,除了共同品尝一下这佛跳墙的美味,更重要的是来年的会试,不知诸位会不会去参加?若是有想要前往的,说不定咱们可以一同上京。”
说完齐川就满怀期待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作为家中的独苗男丁,他虽有许多姐姐,却并没有年龄相仿的兄弟,此次赴京也只能自己带着家仆,所以实在是路途寂寞。
如果能有一好友相伴,这一路上也可以彼此探讨学问,顺便让旅途变得不那么孤寂。
众人一听,纷纷面露犹豫,今年才刚刚考上举人,若是明年就赶着去参加会试,只怕准备不足,白白的打击了自己的自信心。
第一个表态的是叶景舟:“我准备去参加,只不过过年后才能出发,家中只有祖母一个人,我不放心她单独一个人过年。”
虽然祖母疯疯癫癫的,偶尔还会责骂自己,又是逼死自己母亲的导火索之一,但是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祖母,叶景舟没有办法获得如今的一切。
齐川点头,他自然也知道叶景舟的家庭情况,对此实在是没有办法开口劝对方同自己一块离开。
郑云青则在反复变换脸色了以后,咬了咬牙开口道:“这一次我能考上举人,已经算是走大运了,只能错过这一次的会试,好好准备功课,再苦读几年才能去尝试。”
他的家境一般,虽然如今因为自己考上了举人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自己还准备继续考会试,就无法利用功名替家中谋利。
既要专心读书备考,还要筹备上京赶考的盘缠,他可不能为了一个毫无希望的考试,让父母为自己背上沉重的债务。
其他人也觉得可以理解,不是所有读书人都可以轻松的拿出上京赶考的盘缠的,去考试除了路费更重要的是住宿费,还有到达京城之后的人情往来。
不然到时候,全国各地的举子汇聚一堂,人家要举办诗会,你是去还是不去?去参加诗会,一副拿得出手的行头总要有吧?这个不要钱?
还有参加诗会的彩头,别人都拿出东西来添彩头,你一毛不拔,对名声也不好,可要拿东西出来,太便宜的也拿不出手,这么一来不也得花很多钱吗?
更不用说给各处官员的打点,除了最后的状元、榜眼和探花,可以在考试结束后就得到陛下的奖赏。
其他的进士想要谋一个好一点的空缺,不得拿出点钱来打点一下,不然都是进士,人家凭什么优先考虑你?
夜晚,郑云青一个人躺在床上,想到昔日同窗好友的进步和即将离自己而去独自前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拿着个举人的功名停在原地。
一种巨大的落差感席卷了他的大脑,瞬间让他想到了可以暂解自己面前困境的好办法。
第二天,田二牛正准备喂一下后院的驴,就被其他人匆忙的叫到了后院会客的小房间里。
以往有客人来访都是直接找的双喜,怎么会突然找到他呢?
田二牛满头雾水,在看见对方是已经到酒楼了很多次的媒婆时,瞬间睁大了眼睛,有些紧张的坐到媒婆对面。
媒婆红彤彤的嘴一咧,夸张的饱含笑意的说:“哎哟,田老爷,这一次可真是要恭喜你了。”
正常人肯定会顺着问道喜从何来?
但是田二牛太紧张了,直接干巴巴的点了点头道:“谢谢。”
把媒婆想要说出口的话,瞬间噎在了脖子眼里,好半天才重新组织语言道:
“之前给你闺女介绍的亲事,说句实在话,别说是你们家不满意了,如果田小东家是我闺女,我也不满意,这么能干的闺女,那些歪瓜裂枣哪里配得上呀!”
田二牛皱眉,只觉得眼前的人该不会是学唱戏的吧,这变脸的速度真快,当初她介绍的时候可把那些人夸的天上有地下无,恨不能自己就嫁了。
媒婆没有在意田二牛的表情,信心满满的开口道:“这一次说的可是年纪轻轻就考上了举人的郑公子,说起来田老爷你应该对这个公子更熟才是,你们不是同乡吗?”
都是慧县出来的,对方现在又住在了双喜酒楼,肯定是早就看上了田双喜,这才请自己来说媒,早知道这丫头的姻缘里有举人,自己当初就不白跑这么多趟了。
听说对象是郑云青,田二牛紧皱的眉头果然瞬间就松开了,对方可是举人老爷,年纪轻轻的一看就知道前途无量。
要让田二牛来说自己闺女配他,那可是刚刚好,自己闺女又能干又重情重义,除了生在自己这样没出息的家庭里以外,比那些千金小姐也不差。
只不过他真的不擅长和别人商议自己孩子的亲事,但又对郑云青很满意,只能敷衍媒婆,说自己会认真考虑,要过几天才能给答复。
把媒婆送走了以后,田二牛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已经很不错了,对方这么年轻就已经是举人,社会地位高,未来的前途也不错。
重点是都是慧县的,将来闺女出嫁了以后也不用担心嫁的太远,家里人看顾不到,而且那位郑公子面对自己的时候十分有礼貌,看着就不像是会嫌弃自己家家世的模样。
果不其然,人家直接自己请了媒婆来,可见心中是十分喜欢自己女儿的。
想到这里,田二牛便连忙去寻双喜,要双喜代笔把这件事告诉赵菊芳,顺便问一问双喜的意见,不过只要闺女认真想想,也能够发现这门亲事很不错吧。
怎么可能会有人拒绝呢?
“我不愿意!”双喜连笔墨纸砚都没拿出来,直接就回绝了田二牛。
田二牛着急的直皱眉:“为什么呀?我觉得这郑公子挺不错的,年纪轻轻就考上了举人,这日后就算不当官,做一个书院的先生,也不怕养不起你呀!”
双喜嘟起嘴,想到自己刚才拒绝的太过生硬,又撒娇的搂住田二牛的手臂:“爹,这种事情又不是对方前途好就可以答应的,重点不是要让我真心喜欢对方吗?”
“傻丫头,这天底下的夫妻哪有那么多没成婚之前就彼此喜欢的?这过日子嘛,得先过上日子,才能知道到底合不合适呀。
你还年轻,虽然有一门手艺,但是到底是想的不够周全,这普天之下除了那些贵族们,身份地位最高的便是读书人。
那郑公子年纪轻轻就考上了举人,只要将来不自甘堕落,身份地位不会差,而且我看着他做事情比较老道,为人也很懂人情世故,虽然有的时候有一点点过于浮夸了,不怎么接地气,但读书人不都这样吗?”
田二牛认真的劝说道,这还是双喜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的话,看样子是真的很满意了。
双喜叹了口气,只能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和盘托出,才能打消老父亲的念头:
“可是他又不是真心喜欢我,我同他接触不多,在咱们家开酒楼之前,父亲何时见此人与我有什么来往?
若非咱们家这些年走了大运,攒下这么多的家底,只怕对方根本不会动这种心思,而且,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他家父母请媒人来咱们家提亲吗?他自己把媒婆请来了,将来说出去也不好听呀!”
可见对方并没有真心实意的替自己考虑,他自己把媒婆请来了,将来他的母亲若是不满意自己,世人也只会怪做儿媳妇的不够礼数,还没有过门就勾引的夫君,提前请媒婆来家里提亲。
由此可见,对方真正的目的不过是图谋自己背后的财富,又或者是人脉,那么比他优秀的人那么多,自己又凭什么选他呢?
更何况双喜觉得,自己一不喜欢对方,二又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干嘛要花自己的钱给别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