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mu的描述,周繁的举动在其他人眼里显得更加神秘危险。
他不仅知道交易时间、准确地点,且知道mu的母亲私下干的活计,在拿到货后迅速甩掉他们的追踪,知道显然是有备而来。
最关键的是,他没有暴露自己到底属于哪方势力。
只最后一条便能让几人陷入被动,不敢轻易动手,后面的事必须先把人找到再议。
“老五,中心区警署那边打点一下,钱不是问题。”良久,赫尔狠狠吸了一口雪茄,吩咐道:“mu,黑丨帮那边你雇几个人……一周之内必须找到那人,不然上边撕破脸,我们就玩完了。”
……
连续几夜的调查没有得到更多信息,周繁知道该换地方了,便辞去便利店兼职,不声不响地再次消失在人群里。
当晚,mu来到便利店,却见柜台里站着的不是淡漠青年,而是一脸懒散的店主,顿住脚步:“周先生还没来?”
“嗯?”店主抬眼,冷不防看到他的铭牌,立刻站起来,又觉得自己反应似乎有点过激,咳嗽了一下,束手束脚道:“什么……什么周先生?”
“前几天的男店员。”mu简单道。
他这么说,店主便想起来了:“是他啊,昨天辞职了,说是找到了其他工作。”
辞职了?
mu皱了皱眉毛,转身就走,连他都没告诉,他并不指望店主能知道去向。
周先生离开前没有给他留口信,也没有加他的社交账号。
出了地下城,mu垂下眼睫,纤长睫毛遮住眼底的些许失落。少年抿抿唇,不自觉摩挲着自己的铭牌,思考要不要去那栋居民楼看看。
万一……周先生家也搬走了呢?
那个房子空空荡荡,几乎看不见带有周先生个人色彩的物品,一看就知道他不打算长住。
上次跟周先生回家让他觉得困扰了?难道周先生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吗?还是说,自己太主动了,处事方式让周先生不习惯,所以回避了?
许多问题一下子冒了出来,使劲盘桓在mu的脑子里,没有根据的,莫名让他懊恼,又带点未知的惴惴不安。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忐忑难安的心情,也不曾体会若即若离的滋味,只觉得越想,心里越是发堵,堵得他难受。
为什么不给他留个口信呢?
一点回音也没有,仿佛所有言语都沉入了那双淡漠的灰蓝色眸子,沉入了冰海里。
mu在路边便利店买了罐起泡酒,想找个楼顶坐着吹风,又怕周繁还在东临区这些夜晚的人群里,怀着零星的希冀把整条街逛遍,易拉罐喝空了,也没有遇到想见的人。
不知不觉,夜空又飘飘渺渺地下起了雨,贫民窟这是进入到多雨的季节了。
霓虹灯在雨里闪烁,蒙了层玻璃似的,色彩鲜明,仿佛游戏机里的彩色玻璃弹珠。
在黑沉老旧居民区的前景衬托下,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厦仿佛被水汽剥离了,朦朦胧胧,犹如处在另一个美好得不真实的世界里。
他驻足看了会儿,把易拉罐捏瘪,又觉得没意思,随手扔进垃圾箱。
风在雨里凉丝丝的,把夏天刚刚带来的炎热降下不少。mu沿着屋檐避雨,心不在焉地往前走,半边肩膀被雨打湿也没在意。
等他一抬头,发现自己竟然无意识走到了居民楼底下。
这个时间段大部分人已经回到了家里,不同的冷色暖色的灯在窗口亮起,隔了层雨帘,mu眯着眼睛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想看的那个窗口。
算了,碰碰运气吧。
淅淅沥沥的雨将每个人隔绝开来,路人行色匆匆,谁也不关心谁。mu怀着不确定的心情擦了擦头发上的水,仍然扎进了矮旧楼栋里。
六楼。
他试着敲门,门里一片寂静,没有灯光泄露。
他不死心,加大力度又敲了几下,依然无人回应。
是真的走了。
mu这个时候才觉得酒气微醺,醺得脑袋有些发懵。他抱着脑袋蹲下来,蹭着墙角坐下,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莫名开始发呆。
他把头埋在膝盖间,楼道的风把细微的雨水气息带进来,还有他身上的酒味。
这种几十年房龄的楼栋墙壁隔音效果不好,他能听到不同人家里传来的新闻播报声、交谈声和音乐声,热热闹闹的,与他背后门里的冷清是两个世界。
手臂被风吹得有些发冷,身体却借着酒意发起热来。
mu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间听到一个脚步声自下而上传来。
他警觉地睁开眼,见到的是穿着黑色长裤的长腿。裤子面料很好,裁剪适宜,将双腿的线条勾勒得分外好看修长。
他顺着这双腿往上看,想了一整晚的人正站在他面前,收起雨伞,居高临下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mu呆了一下,问:“周先生?”
“嗯?”周繁抖落伞面雨水,把伞挂在门外,又道:“你怎么在这里?”
蹲坐得太久,脚踝有些麻木,mu靠着墙站起来,盯着周繁愣愣地看了几秒,才低声道:“……我去便利店,店主说你辞职了。”
少年在这方面可以称得上稚嫩,心底想法藏不住,看人的眼神也是不加掩饰的,像是盛夏日光,烫得人不由自主想要避开。
“我以为您搬走了。”mu垂着眼睛低下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语气里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委屈,还想说些什么,忽的打了个喷嚏。
他大约是冒雨过来的,头发上还有未干的水珠,背后不安分地在墙壁上蹭来蹭去,像条湿漉漉的小狗。
周繁心里微微一软,没有再多问,用指纹开了锁,侧眸对他道:“进来吧。”
mu瞬间抬眼,浅褐色眸子里有抑制不住的高兴,小小地勾起唇角,跟在他背后进了屋。
屋子里仍然没什么新添的家具,但收拾得干净简洁,就像这个人一样。mu鼻子微动,屋子里有股属于周先生的气息,冷淡清润。
周繁进了浴室,很快拿着一张毛巾走出来,递给他道:“擦擦头发。”
mu接过时碰到了周繁的手,指尖冷冰冰的。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下抓住周繁的手,问:“您的手怎么这么冷?”
“去洗澡。”周繁把手抽出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又是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他小声道:“哦。”
他走到浴室门口,想起什么,转身道:“周先生,我没有多余的衣服。”
周繁去卧室找出一套睡袍给他,质地轻软,摸上去手感好极了。
“是您的衣服?”mu问。
“嗯。”
周繁回身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喝了两口,又开始专注浏览起手环,不再说话了。
mu抱着衣服进了浴室,关上门后忍不住把脸埋在睡袍里蹭了蹭。他连自己身上的酒味都闻不到了,却能敏锐地捕捉到周先生留在睡袍上的味道,那股好闻的气息一个劲往鼻子里钻,让他忍不住想近些,再近些。
水声哗哗响起,少年宽阔的肩膀挡着门,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担心在里面太久让周繁生疑,速度极快,不过五分钟就穿好睡袍擦着头发出来了。
周繁仍旧坐在沙发上,但是手环关了,面前放着一张划了很多箭头的白纸,正在沉思什么。听到身后动静,他微微转头看了一眼,放下笔去卧室换了睡衣,随后也进了浴室。
趁周繁不在,mu走到沙发边,把那张白纸拿起来看了看。
既然周先生放心地放在桌上,就说明没什么可以回避的。
纸上的内容他果然看不太懂,很多凌乱的圈,大大小小分布在不同位置,有的圈旁边写了地名,信号塔、鎏金大街、边际海……周繁的字迹行云流水,即使潦草也能看出笔锋苍劲有力,mu想了想自己的字,抿抿唇接着看下去。
渐渐的,他看出一些规律来,这似乎是贫民窟的地图缩影,那些大大小小的圈是较为知名的地点。不过箭头代表着什么,他没想明白。
过了会儿,周繁出了浴室,mu注意到只有这个老旧的房子只有一室一厅,没有客房——也就是说,今晚他很可能和周先生睡在同一间屋子,甚至同一张床上。
想到这一点,他心砰砰跳起来,伸手攥紧了睡衣,又慢慢放开,抬眼正想以退为进,委婉一下,结果周繁拍了拍沙发靠背,淡淡道:“你睡这里。”
原本要说的话在卡了一下,mu张张嘴,低声道:“……哦。”
他看着周先生走进卧室的背影,青年睡袍带子系得很紧,勒出腰部纤细劲瘦的线条,似乎可以被完全搂入怀中,压着肩膀不让人起来,慢慢亲吻啃咬后颈。
mu喉结上下滚了滚,心里那点被酒气勾出的灼热又开始烧起来,烧过四肢百骸,烧得滚烫一片。
这时,周繁忽然回头,冷不防撞进他的目光里,不免愣了愣。mu没想到他会转头,慌乱地移开目光,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周繁沉默了几秒,才轻声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