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周繁的询问，穆弈颔首应了。
梦境里没有充足条件，只能利用手边的黄玫瑰作为赔礼。
不料，周繁看了看黄玫瑰，脸色转冷，把它随手插在花瓶里，道：“如果这就是你的意思，圣诞不必再见面了。”
他自认不能像合成人一样精准控制情绪，可以做到把这个人单纯地看作朋友，情感不多不少，毫厘不差。
他无法选择梦境相遇，但能选择现实不再相遇。
闻言，穆弈一顿，第一次有点怔住了，出声道：“周先生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周繁抬眸，淡淡道：“我虽然不是养花人，但也听过黄玫瑰的花语。”
在圣诞，中心城除了派发一些圣诞礼物外，朋友之间也会互赠花束，其中红玫瑰和黄玫瑰出现次数极多。周繁也收到过一次黄玫瑰，是1023送的，她说这个颜色的玫瑰代表着友情，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
看着青年的神情，又听他特意提到黄玫瑰花语，穆弈心里一动，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失笑：“是友情，对吗？那周先生可听过黄玫瑰另一个花语么？”
周繁意识到自己似乎会错了意，微微蹙眉，流露出问询的神色。
“朋友之间是友情。”穆弈转身把黄玫瑰拿出花瓶，重新递给他，低下头，眼神专注：“但对于恋人来说，是歉意。”
周繁身后是落地窗，前面是低头神情温柔的男人。穆弈身形高大，背后看像是半拥着他，挡住他离开的路。
灯光朦胧，男人眼神也朦胧，模模糊糊地酿成几分热气，若即若离地沿着指尖攀上来，慢慢变得滚烫，从手上一直烧到心里。
中间夹着黄玫瑰，穆弈握住他的手，从指缝穿过，轻轻扣在一起。
“我的意思，周先生现在明白了么？”
含笑低语响在耳畔，窗边的二人近到眼中只有彼此，对视之间，是谁也不容退缩的执着。
周繁喉头动了动，终究是先于穆弈收回视线，侧过头去。
这个男人想要逼迫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无需多么强势的言语，也无需威胁，只需要用他那双温柔含情的眼睛就好。
见周繁沉默，穆弈再压近了点，嗓音低缓：“周先生不说话是默认了？这个圣诞，我还能有幸得到周先生赏脸吗？”
是近到可以咬耳朵的距离，周繁整个人都像是被笼罩在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里。穆弈挡住了灯光，在他面前投下阴影，恍惚构成一个灰色的迷宫，困着他找不到出路。
手指微微收紧，握着那朵黄玫瑰，周繁抿了抿唇道：“通关这场梦境再说。”
得到青年松口，穆弈笑意加深，没有把人逼得太紧，松手道：“那就听周先生的。”
还有一天这场梦境便会结束，今夜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黄玫瑰换了个浅口透明花瓶，斜斜地插着，放在床头合欢木柜子上。浅淡得几乎不可闻见的香气浮动在鼻端，是伴随着青年入睡的花香。
……
第三天的早上静悄悄的。
因为周繁的身体状况，节目组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拍摄时间，其他两组嘉宾都还没起床。
周繁和穆弈去楼上餐厅吃了早饭，直播开着。有观众一大早就来了，本想着随便看看，没抱期望能看到嘉宾，结果发现第一个出现在餐厅的竟是周繁。
不过看见周繁和平时无二的样子，大部分观众的心也放了下来，确认了他的确没什么大碍。
“周繁出来了！他真的没事，太好了！”
“居然是病号起得最早，其他嘉宾呢？你们完全不吃早饭是吗？”
“只有我注意到他俩又开始说话了吗？小情侣不闹别扭了？嘿嘿。”
“看样子是哄好了，周繁繁也太好哄了。可恶，又开始无能狂怒，陪周繁繁上节目的为什么不是我！”
“开个局，赌一下这俩下节目后多久会官宣？”
“我赌今天就官宣！”
有好事的弹幕真的去论坛开了个局，观众们纷纷用论坛通用货币下注，顺带捎上其他两组嘉宾。赌他们下节目后一周以内的人最多，其次是一个月，只有少数下注在当天。
二人早餐吃到一半，其他人才打着哈欠往餐厅来，看到周繁时不免有些惊讶。
“你好啦？”意识到这么说似乎有些歧义，白野川连忙改了个说法：“我是说，你身体已经恢复了吗？”
“嗯。”周繁点点头，问：“零零六没来吗？”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他想继续保持第一，顺利通关梦境。如果今天没安排活动让他休息的话会有点麻烦，他并不擅长在镜头前表现。
宋念道：“她在后面。”
她和白野川挽着手过去，零零六果然没多久就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早安，各位。”主持人的笑容甜美得无可挑剔，打过招呼后，首先问候周繁：“周先生身体怎么样了？医疗艇就在顶楼，有需要的话可以先做个复查。”
周繁清楚自己需要的不是梦境系统里的检查，而是现实里的全身体检，当下便拒绝了：“我没事，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零零六点开投屏，给在场的人展示：“经过昨天的教训，节目组感到十分抱歉，且对于每个环节的运动强度有所反省，因此临时改了今天的活动设计，改为更轻松更符合我们节目甜蜜氛围的环节。”
说着，她点开下一页，介绍道：“今天的环节只有一个，节目组会给每位嘉宾抽一个任务，在不被伴侣猜到的情况下，让伴侣协助自己完成这个任务。”
不能让对方猜到？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判定猜没猜到。
“节目组邀请了六位专家，在环节结束后会根据各位嘉宾的表现进行分析打分，同时也会一定程度上参考观众意见，共同进行判定。”看出了他们的疑惑，零零六解释一句，最后道：“本环节时间为六小时，超时未完成任务会判定失败，请嘉宾们注意时间，合理安排喔。”
手环一震，周繁点开投屏，看到邮箱里节目组发来的信息。
“嘉宾：周繁。”
“任务：在欧文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借位接吻。”
看到最后几个字，青年睫毛轻颤，随后关掉投屏，脸色还是平常的淡漠，似乎收到的只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没有任何波澜的任务。
此时穆弈也看完了抽到的任务，噙着淡淡笑意收起手环，对周繁道：“周先生的任务难么？”
“还好。”周繁反问：“你的很难？”
“难如登天，”穆弈顿了顿，又道：“也可以说易如反掌。”
说完，他转头轻笑着问主持人：“今天的环节似乎没有安排场地，我们可以自由活动么？”
得到节目组的示意，零零六答道：“可以的，但是请不要走太远，否则会超出我们的摄影跟拍范围。”
穆弈便问周繁：“出去逛逛？”
其他两组嘉宾还在吃早餐，两人已经离开了酒店。
今天天气还不错，有些微风，街边的小花开了，红红紫紫的煞是好看。
二人没走太远，去了酒店附近的电视塔。
电视塔平时来的人不算太多，因地势高，能俯瞰大半个区的地形，在夏日和圣诞时会成为绝佳的烟花观赏地点。
周繁和穆弈简单做了伪装，以普通游客的身份进入电视塔，上到眺望台。
这种约会圣地从来不在周繁的目的地名单上，他也没想过自己会跟人来这样的地方，以暧昧的关系。
“这个区的原型应该是二区。”穆弈望着下方，温声道：“东边那两座大楼的原型是二区的金色双子塔，郊外军事基地是二区驻军的地方，至于北边……”
他想起什么，侧脸看向周繁，笑笑道：“不出意外，北边的图书馆便是我们第一见面的图书馆。”
周繁还在思考怎么不着痕迹地和穆弈借位，含糊应了一声。
这对他来说委实是个不太好完成的任务，虽然二人独处时穆弈不知不觉就会离的很近，但在镜头面前，二人的距离是泾渭分明。别说像白野川和宋念亲密的挽手喂食，就连丹和洛霄的营业距离都几乎无法做到。
看出了他的走神，穆弈轻声问：“周先生在想什么？”
“没什么。”周繁也看向下方，高低起伏的大楼在这个高度显得像是积木，秋天的天空很蓝，远处天际线也变成浅蓝，偶尔飞过几个飞行器。
在镜头里，一切显得悠长而美好，宛如电影取景般的画面。
周繁随口问：“节目结束后再去图书馆一次？”
浅褐色眸子在他脸上停了两秒，穆弈勾起唇角：“周先生，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不太会转移话题？”
周繁瞥了他一眼，道：“我是认真的。”
摇摇头，穆弈道：“周先生，你也不会说谎。”
二人无声对视了几息，穆弈垂眸，含笑着用唇语道：“我教你？”
青年没有说话，他默认他同意了。
穆弈低头，慢慢接近那张淡漠的面容，神色暧昧，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周先生，撒谎要这样……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