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养足精力,几个人轮流休息了一会儿。
天还没亮,远处的晨光穿不透漫长黑夜,星星仍闪烁在天空。躺在沙发上的欧文睁开了眼,他身量修长,身高接近一米九,横躺时占了一整个沙发,其他人只能挑别的地方坐下。
周繁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注意到动静,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脸上清醒而毫无倦意,灰蓝色的眸子在欧文脸上停留了几秒,开口道:“既然醒了,就收拾一下,准备行动吧。”
欧文慢慢从沙发上起身,往屋内扫视一圈。只见李霜和郝雷站在窗边算着时间,特蕾莎坐在另一张椅子上,还有些没睡够,脑袋一点一点的。
他扣上衬衫最上面一粒纽扣,微微笑了笑:“这倒是让我想到一次事件。”
猜到周繁不是喜欢追问的性格,他没有卖关子,路过周繁身边时,意味深长地低声道:“十年前,贫民窟发生了一场动乱。动乱的制造者,据说来自中心城……”
他说的这件事曾经被很多势力联合封锁过消息,其他区知道的人不多,周繁工作与生活都在中心城,知道的内容自然比旁人多。
他眯了眯眼,怀疑欧文是想诈出什么。否则他为何忽然说起这件事?不知情的人听了定然一头雾水。
枪响、血流和人们仓皇的声音是贫民窟十年前那一晚的基调,破旧漆黑的楼梯横躺着尸体,带着武器的人步履匆匆,从黑市街道穿过,追捕搜寻着什么。星空被烟雾遮蔽,风寒凉彻骨,追在后面的人距离逐渐接近,似乎无论跑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有人说,这是中心城几家公司掌权者斗争失败引起的清洗。也有人说,是中心城某个集团垂垂老矣的掌权者在找人,这人藏在贫民窟,却是他延长寿命的关键。
经过十年的掩盖,动乱的痕迹早已消失不见,今日的贫民窟依旧是最寻常的模样。
“有何相同?”周繁反问他一句。
欧文指了指外面:“自作聪明的猎人。”
紧接着,他又把所指方向调转向屋内的人:“猎物。”
高傲的猎人把猎物驱赶至一处,自以为能够掌握它们的命运,殊不知猎物至绝境时也会拼死反抗,强行扭转一面倾倒的局面。
“现在应当是船员最放松的时刻。”李霜走过来道:“经历了一晚上的搜捕,又不能直接上来杀人,他们肯定疲累不堪,离工作时间也不远了,得抓紧休息。”
“我有个问题。”特蕾莎举了举手,道:“他们……算是正常人吗?竟然也需要休息时间。”
“当然。”李霜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如果存在鬼魂一类的特殊元素,梦境会在一开始就提出来,这是潜规则,我以为你参加了这么多场游戏早就知道?”
特蕾莎声音小了点,尴尬道:“还有这个潜规则吗?没注意过……”
李霜的话确实让周繁心里一动,忽然想起了一点。
既然这个梦境没有在开头提出鬼魂等特殊元素,那么意味着“幽灵棋局”里的“幽灵”不存在。
如果一定要出现,那么这个“幽灵”十有八九是由人假扮的。
想通了这一点,他才明白欧文为何显得那么有恃无恐。鬼魂不一定有弱点,人却会。
看着天光蒙蒙从远处显现,几人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各自拿了防身的武器,静悄悄打开门出去。
门外没有侍者,但墙纸上有烫坏的痕迹。
周繁和欧文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电击器。
几人下到三楼,遇见一位巡逻的船员,船员睡意昏昏,根本不是五个人的对手,很轻易就被制服了。
周繁翻出他的证件,又扒下制服。船员的身形近似郝雷,从周繁手里接过制服时,这个沉默淡然的上班族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很快换上了这套制服。
戴上帽子后,如果不仔细看,他跟地上的船员有□□分相似。
其他人如法炮制,在二楼和一楼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巡逻的倒霉船员都被打晕,绑好拖到角落里。
五个人到达底层时,已经不再是一眼就能辨别的客人形象。穿着制服虽然各有各的气质,但扎眼程度削弱不少,若是船员聚集在一起,混进去也不会显得过分突兀。
“比想象中顺利。”到这里就是郝雷更为熟悉的领域了,他向几人建议道:“破坏动力舱的同时需要有人潜伏到控制室附近,最好分成两队。我们几个人里面身手比较好的只有周繁和欧文,建议你们分开,使某一队能力不至于太失衡。”
周繁之前将底层绕过一圈,对这里的地形有几分熟悉,思考了一下,对郝雷道:“我和你去动力舱,其他人去控制室。”
在潜伏方面,欧文应当比他控制得更好,毕竟这个人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某个地方。李霜是智谋类型,特蕾莎体力不算太好,都不适合动力舱这种炸了就跑的任务。
分出小队,周繁便跟郝雷走了另一条通道。
天边的白已经有些明显了,再过几十分钟,星星便要隐匿到云层后面。
船身在海水里摇摇晃晃,地板也摇摇晃晃,郝雷看向窗外时,发现水位线似乎有所上升。
错觉么?
最近的一次观察水面是在一楼,不算太清楚,依照郝雷多年的经验来感觉,水面的确上升了几厘米。
去动力舱的路密封得很好,有层层加密的门锁,幸好周繁第一次下底层时扒的那件制服,制服里有一张权限卡,可以将这里的大部分门刷开。
遇到实在不能刷开的,就靠郝雷进行暴力破解。
他对这一类的系统算法比较熟悉,破解起来花不了太多时间。
十几分钟后,最后一扇门打开。
两侧布满各种管道和阀门的动力舱出现在他们面前,共有两层,算不上太精密,但用不同颜色分类,红色阀门和黑色阀门的用途显然是不同的。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郝雷没有急着去调整那些阀门,而是低声对周繁道:“我接手过很多船只的安全系统,无论大小,都有系统程序和人工两重防护,我们一路过来太便利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周繁微微皱起了眉,显然,游轮的动力舱少了人工这道防护。
他们过来时,别说守门员,就连巡逻的船员都没见到一个。
偌大的游轮里,就这么几个船员巡夜似乎说不过去。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想法,二楼的大灯忽然亮起。
一个穿着灰袍的身影拍手,那人戴着面具,面具上是一双流血的眼睛。
“等你们很久了。”
那双流血的眼睛像是带笑,声音沙哑难听:“欢迎进入我的海域,有兴趣和我对弈一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