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老人一愣,秦用的回答太简便了,简便到老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不仅是老人,就连嬴政都一脸疑惑的看着秦用。
“意思很简单,我是人,大王是人,关内侯也是人,大家都是秦人!”
“我知道,这个世道,天生就不公平。人们通常把人分为三六九等。这最高等级的人,你们称之为士人,士人享受着这天下财富,权利,满足一切私欲!”
“居于中间之人,你们称之为商人,勉强可供温饱,但却无时不刻不在承受着士人的压迫,调配!”
“至于最低级的人,其实就是你们眼中的农人,工人,他们注定一生在温饱中挣扎求存。他们享受不到任何财富,权利的欲望,只能承受无穷无尽的压迫!”
“三六九等,永远都是平衡的,士人支配着商人和农工!”
“因为你们害怕有一天,那些商人和农工会跃然而上,所以,你们只能打压,只能欺骗天下,弄出个什么士农工商,以此排名!”
“你们是士族,掌握着其余三者的一切利益相关,但凡不听调配,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
“可你们却忘记了一点,士农工商都是人,在我大秦国土上,他们就是秦人!”
“大秦不是因为有了你们士族才强大,而是因为有了这数百万秦人的不惜生死,方能强大!”
秦用目光凌然,冷冷说道。
嬴政和老人同时紧皱眉头。
秦用的话有些太绕了,或者说的太过于超前,与这个时代完全格格不入,让两人一时间有些无法理解。
“这么说,宣文君觉得不该如此?”
老人目光一闪,盯着秦用道:“宣文君要知道,这毕竟是自古流传下来的,既然有此一节,必然有其道理!”
秦用撇撇嘴,不屑道:“难道古人流传下来的道理,就一定是真理吗?”
“既然如此,为何太古之时,女人为尊,如今却是男人执掌天下?”
“想当年,三皇五帝,唐尧禅位虞舜,虞舜禅位大禹,可谓是公天下,可为何后来要改成家天下?”
“还有,古人的道理既然是真理,为何这么多年来,天下又会一次次掀起变法大潮?”
“所谓的变法,不就是推翻前人的真理,换上后世的真理吗?”
“当年,虞舜不过一个被父遗弃的野小子,他凭什么称王?”
“当年,大禹之父鲧受万人唾弃,他又凭什么为王?”
“还有我大秦是怎么来的?当年的老秦人,不就是一群养马的家奴吗,如今为何却能独霸天下,唯我独尊?”
说着,秦用看向嬴政,拱手道:“王兄,请恕愚弟无礼,有些事究其真相,即便逃避也是无用!”
嬴政知道秦用的意思,微微点头,道:“我大秦先祖,本身就是为周天子养马的马夫,没什么可避讳的!”
秦用笑道:“王兄能如此想,愚弟就放心了。可是王兄想过没有,前有大舜大禹称王,后又我大秦独霸天下,难道这士农工商,真能决定一切?”
说到这里,秦用摇头,道:“不,决定这一切的从来都不是士农工商,而是一个时代,一个时代的需求,造就了一个时代的变化!”
“只有从当前时代脱颖而出,方能成就大业。如我大秦,当年穆工变法,开创秦霸天下。后有孝公变法,开创如今的天下无敌!”
“敢问王兄,敢问关内侯,我大秦哪一次变法遵从前人真理了?又有哪一次变法,不是在推翻前人真理?”
老人和嬴政静静的听着,听到这里,他们似乎有些明白秦用的意思了,又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见秦用悠悠叹息一声,仰头看向上方,道:“当年,大水泛滥,那是一个属于大水的年代。谁能抗衡大水,谁就是英雄,谁就是天下共主。所以,虞舜出来了,大禹出来了!”
“他们的王位,从来都不是禅让的来的,而是天下百姓为他们付上的王冕!”
“而如今不一样,属于大水的年代早已经过去,这是一个天下求存的年代。战国之下,天下百姓求的就是一个生存,天下列国求的同样也是生存!”
“但有一点,永远是共通的,无论是对抗大水求生存也好,对抗时局求生存也罢,人永远都是相互利用的!”
说着,秦用顿了顿,突然老人,问道:“关内侯,秦用斗胆问一句,为何有人会拜天神?”
关内侯眉头紧锁,他算是被秦用绕进去了。
但听到询问,还是沉吟片刻,道:“当然有求于神!”
秦用点头,笑道:“没错,因为有求于神,所以他们拜神!”
“王兄,这些年,天下列国百姓逃荒,逃避战乱,几乎都会逃向我大秦。为什么人人都知道,我大秦最是战乱之地,却要逃亡此地?”
说着,秦用又看向了嬴政。
这话问得嬴政眉头微皱,道:“我大秦有足够的力量庇佑他们,凡是逃难之人,皆是绝路之人,唯有来我大秦,方有一线生机!”
秦用笑道:“没错,因为他们想要活命,只能来我大秦,只能拜大王。说到底,就是有求于我大秦,有求于王兄罢了,这就是利用,就是抬举!”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不正是如此吗?可他们有求于王兄,有求于我大秦,难道我大秦就一定要应允?王兄,关内侯,你们倒是说说,为何我大秦又非要收留他们不可?”
“不仅收留他们,我大秦还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们,这又是为什么?”
这本来是关内侯再问问题,结果关内侯只发出两个疑问,却只听秦用一直夸夸其谈,反而问题更多。
这一个个问题抛出来,只问得嬴政和关内侯一脸的问号,一时间,压根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
许久后,关内侯道:“想要独霸天下,我大秦自然需要更多的人,岂有排斥的道理?”
话落,关内侯盯着秦用,道:“宣文君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不知老夫这个答案,可还能让宣文君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