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谨站在台阶上,手里还提着剑,一瞥院中的高庸,“圣上的立政殿我都去得,你这高府我来不得?”
高庸大惊失色,“长……长孙殿下。”他忙跪下行礼,“臣不知是殿下驾临,一时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高府的下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院中除了李谨和他带来的侍卫没跪之外,就只剩下苏霖夫妇。
夫妇二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已愣作木头。
高庸扭头斥道:“这是长孙殿下,你们还不跪下!”
程茹茹脸都白成了一张纸,惶然无措,听见尚书大人的斥责才跪下磕头,把头埋得极低,不敢再看李谨一眼。
“这怎么可能呢!”苏霖仍在发愣,自言自语。
李谨提着剑朝苏霖走近,道:“现在你总能告诉我她在哪儿了。”
“她……她在……”苏霖忍着心下的震撼,黯然道,“她不叫黄小萃,她叫殷辰若。”
李谨闻言一僵,手不由地松了,剑从他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响。
苏霖此时才缓缓跪下,心如止水。
一个丞相大人,一个皇孙,他拿什么和别人争?
李谨回过神,急问:“萃萃是殷辰若?谁告诉你的!”
“殿下觉得,谁能给出如此肯定的答案?”
李谨顿觉不妙,怪不得苏霖让他别找了,她多半已经落到聂峥手里。他转而厉声问高庸,“你主子在哪儿?是在相府,还是在什么地方?”
“臣不知,臣等与相爷下午本在相府议事,但是相爷听闻侍卫禀报了什么事,急着走了,之后没再露过面。”
李谨脑中乱得很,根本不敢想她会是殷辰若,更不敢想她若真是,落到聂峥手里会怎样……
高庸大着胆子问道:“难道殿下寻的和相爷寻的是同一人?”
“就算萃萃是殷辰若,她也该是我赵璟的世子妃,关他什么事!”李谨怒冲冲地走了,带走了满院的侍卫。
高府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谁都知道他家老爷虽是相爷的人,但是赵家才是大夏江山的正主,掌着生杀予夺之权。
程茹茹惊甫未定,问苏霖道:“相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他怎么突然成了皇孙?还有你说黄小萃是谁?”
苏霖已然不想搭理程茹茹,他与李谨水火不容,以为来京城做了官,总有一日能扬眉吐气,让李谨匍匐在他脚下,结果呢,人家竟是天潢贵胄,人上人!
他独自起身,回屋去了。
殷府。
黄小萃一直闭眼躺着,装作还没苏醒,一直苦熬到现在,她能察觉到夜已经深了。
她以为他会回府休息,等他走了她就不用再装,没曾想他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她守到现在。
她该怎么办?
李谨说此人心狠手辣,阴险诡谲他在的地方就是龙潭虎穴。
她连睁眼的勇气都没有,明日又该怎么办,往后呢……她还能有从前的安宁日子?
聂峥轻轻牵了牵锦被,她一直昏迷不醒,他的眉间就一直带着愁绪。
“怪不得我苦寻十二年无果,原来你竟被人改名换姓,藏在了麓阳。”
“主上。”他的亲随常洛在外喊道。
“何事?”
“世子殿下夜闯高府,方才又去了相府,说是要找个人,如今还在府中等候,大人可要回府面见?”
“他找人关本相何事?”
“殿下说他要找的和主上要找的是同一人,让大人把人交出来。”
聂峥眉宇浅锁,“他是怎么知道的?”又扬唇道,“他让本相交出若若,是还想履行当年那道圣旨不成,你去告诉他,就说圣旨不作数了。”
“属下看世子殿下的意思,今晚见不到人,怕是不会罢休,万一他找来殷府……”
聂峥思忖片刻,起身离开,吩咐道:“本相去去就回,找两个婢女来,好生伺候。”
“是。”
屋门关上了,黄小萃此时才缓缓睁开眼,方才的话,让她听得心都捏紧了。
她失踪这些日子,他一定急死了。
那日她知道他是长孙殿下时,她险些放弃她所有的坚持,因为他们的身份悬殊到足以让她望而却步,她的确配不上他。
可配不上的是身份,她喜欢他,无关身份,不管怎样她都得抓着机会出去,至少得让他知道她还平安,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她才把玉锁给了汪夫人。
他应是顺着那把锁找到了她的踪迹,只是天意弄人,倘若再早几个时辰,也不会是现下这番局面。
她心里担忧,担忧的是他与聂峥针锋相对会吃亏,毕竟他曾经险些命丧聂峥手上。
过了一阵,门开了,进来的是先前那个妇人,身后还跟着个丫鬟。
“小姐醒了!”妇人欣然道,吩咐丫鬟,“快,快去禀报相爷。”
黄小萃急忙喊住她,“别去,丞相大人忙公事去了,一点小事,怎好叨扰。”
妇人笑问:“小姐这般为相爷着想,可是记起从前的事了?”
黄小萃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或者我根本就不是……”
“相爷说了,小姐就是我们的小主子,错不了!”妇人笑叹,“奴婢初见小姐时也觉得小姐很像,像夫人,只是小姐对这儿毫无印象,奴婢才不敢确定,原来小姐只是失了记忆。”
黄小萃看着妇人,“你是?”
“奴婢叫青蕊,年轻的时候是殷府的婢女,当初殷府蒙难时,奴婢正好回乡探亲,逃过了一劫,先前相爷召回殷家旧奴,奴婢才回到了殷府。”
黄小萃扶着床坐起来,这儿也是个囚笼,她仍得想办法出去,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连该如何面对聂相她都不知。
他对她而言就是个十足的陌生人,还是个令人胆寒的权臣。
她至少得知己知彼,知道他所谓的和她的过去,才知下一步该当如何。
黄小萃徐徐言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既是殷府旧人,可否与我讲讲从前的事?”
青蕊欣然:“小姐想听,奴婢当然乐意讲,不过奴婢从前在园子里当差,并非主子们的身边人,有些事奴婢也不大清楚。”
“没关系,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