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拂晓,城门才刚开启,李谨就要启程,连早饭都顾不得吃,带了干粮。
黄小萃一路步行送李谨到城门口。
三月末的麓阳早晚仍凉,黄小萃替他系好披风,叮嘱:“路上小心,别赶得太急,累坏了自己。”
李谨一本正经地说:“萃萃,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们快马加鞭顶多一个月就回,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沉住气,等我回来。”
“放心吧,我知道。”
李谨拿出一个锦盒,“这给陈齐和柳姣姣的,你替我转交,这次实在对不住,事出紧急,我不得不回。”
黄小萃接过,点了点头。
李谨看着她,语气沉缓:“我走了,萃萃你也快些回县里,别在麓阳耽搁。”
他纵身上马,却时不时回头看看她,好在他不是要回什么上京,一月之内就能赶回来。
他与行云抬鞭麾下,快马疾驰,载着他们走远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马蹄卷起的尘土渐渐落地,黄小萃眼中已经没了他们的身影,她一个人站在城门口,有些形单影只。
黄小萃默然站了一会儿,转身进了城门,准备回客栈收拾东西。
她边走边看了看手里的锦盒,里面装的是一枚玉佩,但不是他平日戴的,这是枚平安扣,上面雕刻着寓意吉祥的花纹。
黄小萃缓缓盖上盒子,抬眼见前面站了一个人,正看着她。
她惑然问道:“时辰尚早,何公子怎么在这儿?”
何长安笑了笑,“得知李兄要走,我本是来送他的,没想到来迟了。”又言,“黄姑娘用过早饭了吗,我知道一家熟米铺不错,不如同去?”
“多谢何公子相邀,我还得回客栈收拾行李,再赶着回县里看姣姣,不能久留。”
何长安见只有她一人,道:“黄姑娘此行没带随从?此去云溪县说远不远,但也要两三日的功夫,李兄又走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不如我派车马送你?”
黄小萃客气道:“带了几个,在客栈等我,麓阳一向太平,不会有事。”
“黄姑娘何时才能不与我见外?”何长安笑意温润。
黄小萃颦眉,“何公子哪儿的话,何公子是大夫人的侄儿,我既认了大夫人做干娘,自是把何公子当兄长,怎会见外。”
“既然如此,我这个做兄长的请妹妹吃顿早饭,妹妹也要推辞?”
黄小萃一笑道:“何公子真是能说会道,怪不得何老爷肯让你这个年纪就接管家业。”
何长安抬手,笑着说:“请,正好我还有事要告诉黄姑娘,关于天锦坊的。”
黄小萃点了下头,跟着何长安去到一处酒楼,是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
店小二迎了他们去二楼雅间。
黄小萃看了看周围,不解:“不是说熟米铺吗,怎么来了这儿?”
进了雅间,何长安遣走小二,亲自给她倒茶,“黄姑娘如今是腰缠万贯的大东家,怎能在街边用饭,我让人请了熟米铺的人过来,借这儿的灶房给你我做顿早饭。”
“何公子这不是拿我说笑?我这点生意与盛茗斋比起来,差得远。”
何长安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道:“我看未必,我借住在江大人那儿时,没少听官差们议论你生意做得大,三天两头就有货物送去北安或者松州,尤其是北安,虽来了几个商人,但他们定下的货却不少,让黄姑娘赚了个盆满钵满。”
小二陆续上了吃食。仅是一顿早饭,何公子却像张罗了一桌席面似的,光酥饼糕点就有十来样,还有糖包、肉包、金丝花卷等各种面食,佐粥小菜也有十多种,就连粥都有白粥和肉粥之分。
黄小萃看着桌上道:“我们就两个人,这些是不是太多了?”
何长安笑言:“不知黄姑娘喜欢吃什么,都备了一些,而且我家人多,平日早饭都是如此,习惯了。”
粥还很烫,黄小萃拿着勺子搅了搅,问:“何公子方才提起天锦坊,天锦坊怎么了?”
“虽然黄姑娘一直不肯接受我的好意,但我从没放弃过与官府周旋,前几个月孟夫人也时常来麓阳,为了天锦坊四处奔波。”
黄小萃言道:“上次何公子帮我安抚了坊里,我还没亲自谢何公子,天锦坊的事怎好再劳何公子费心。”
“我倒是想为黄姑娘费心,只是我与孟夫人都已尽力……”
何长安说到一半就顿住,但黄小萃已然听懂了他的意思,神色变得凝重。
他的意思是天锦坊可能拿不回来,虽说官府以黄家欠着巨债为由扣着天锦坊,但她就算还了债,官府不肯给她也没办法。
官官相护,她能上什么地方去申冤?
“黄姑娘的仁锦坊做得也很好,怎么不考虑再在麓阳重新办一个?”
“我就算办再多的织造坊,天锦坊也是天锦坊,无可取代。”黄小萃说得认真。
“可是……”何长安皱眉,“可是我们商人,如何能与官斗?依我之见,黄姑娘还是先把心思放在别的上,天锦坊的事以后再说。”
黄小萃点头,“多谢何公子提醒,我会考虑。”
何长安知道她说的考虑便是没答应,他不希望她去撞南墙,却又不忍抹去她全部的希望,只好默然喝粥。
吃完早饭,黄小萃与何长安一同走出酒楼,她对何长安道:“多谢何公子款待,我先回去了。”
何长安笑言:“你不要我送你回县里,总得让我送你回客栈收拾东西,再送你出城吧,哪怕是朋友来麓阳一趟,这也是该有的礼节。”
“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原来是小黄夫人。”
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黄小萃寻声看去,是程茹茹,身边还有个苏霖。
程茹茹挽着苏霖,笑问黄小萃:“小黄夫人,咱们有大半年没见了吧,你难得来麓阳城一趟,怎么陪着你的不是你家相公,这位是谁?”八壹中文網
何长安笑了笑,“我是黄姑娘的朋友,不知二位是?”
黄小萃对何长安道:“这位是云溪县程县令的千金,那是她夫婿。”
何长安揖手见礼,“原来是程小姐,苏兄。”
黄小萃惑然看向何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