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府。
李谨跟着下人来到一处偏厅,何长安正在里面等候。
李谨扬唇道:“看何兄早有准备,是又派了眼线盯着我们?”
“李兄并非寻常人,我怎能不多留心,毕竟我还有那么多把柄在李兄手上。”何长安拿着折扇轻扑,看着李谨笑道,“哪日李兄斩了情丝,我这儿的把柄就成了摆设,李兄想告我不是而轻而易举?”
李谨一笑置之,“你用金山银山给自己找了靠山,我哪儿告得了你。”
“别的都好说,你若在黄姑娘那儿说些不利我的,非要与我两败俱伤,我又能怎么办?”何长安笑意不减,示意李谨坐到旁边位子上,连茶都已经提前备好,他将茶盏推到了李谨手边。
李谨瞥了瞥茶盏,“我不是来跟你喝茶的,你考虑得如何?”
“李兄,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你赶路这大半个月,很多事都变了。”
“你此言何意?”
“聂相已至松州,高侍郎随行,你我现下动不了结彩坊,贸然动手,容易引火自焚。”
“我还以为是你真认了命,甘居他之下。”李谨淡然应道,“他们到了就到了,无关紧要。”
何长安一笑道:“李兄说得轻巧,高侍郎护着结彩坊跟护犊子一样,你知道吗?你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动结彩坊?”他的语气沉了几分,言,“他马上就是户部尚书,你惹他,是在给黄家找麻烦。”
李谨肃然道:“是他先给黄家找麻烦!”
“找麻烦的是结彩坊,不是高侍郎,高侍郎只是事事纵着结彩坊而已。”何长安慢道,“你由此可知,我们这个时候动手,有多冒险。”
“所以你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堂堂皇商、何家大东家竟然胆小至此,人家都骑到你头上了,你还在这儿畏畏缩缩!”李谨冷笑了声,“我听说你刚回麓阳就去过结彩坊,是给你主子赔罪?”
何长安的脸色冷了几分,“人在屋檐下,这个道理李兄不懂?”
“我是不懂,我可不会隐忍,人在屋檐下?那我就拆了它!”李谨话音冰冷,又道,“若非顾及我娘子,动静不宜过大,此事我一人就能办到,犯不着来找你!”
何长安漠然道:“我跟你说不明白,总之现在不是好时机,等他们回去再说。”他眉宇深锁,“你可知我为了平息荫州的事,花了多少银子,我都忍得了,你为何忍不了?”
“啧,她又不是你娘子,你当然能忍!”
何长安蔑了李谨一眼,“人生难免起起落落,有得意的时候,就会有失意的时候。”
“行了何长安,你既胆小,我也不指望你做什么,只需要你给我些东西。”
“什么东西?”
“结彩坊一定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管是什么,我要这些勾当的证据。”
“李兄,难道你要当着高侍郎的面去报官?就算我肯给你,这些证据到了官府也犹如废纸一张,你还得被高侍郎记恨。”何长安摇了摇头,叹,“得不偿失!”
“我会蠢到拿着罪证去报官?”李谨莫名其妙,急着说,“你只管给我,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
“我只是打个比方,李兄你要的证据我这儿没有,结彩坊是结彩坊,盛茗斋是盛茗斋,人家要我做什么我便做,旁的没有瓜葛。”何长安又笑了笑,“李兄你是让我交我自己的证据?”
李谨瞥着何长安,不言一字。
“李兄,我之前的确动摇过,但我如今实在不敢,何家上下数百人的性命系于我一身,我怎敢冒险。”何长安认真地道。
李谨转眼看向它处。
何长安道:“我违背了他们的意思,赔个罪,送些银子就完了,但是你要我出卖他们,我稍有不慎,就是将整个何家置于死地!”他沉眼言,“这次是我对不住李兄,让你白来一趟,请回吧。”
李谨扬了扬唇角,笑得颇为讽刺,移步离去,桌上的茶一动未动。
何长安的神色愈加沉重,瞧向一旁的屏风,“听够了,出来吧。”
朱福从屏风后出来,作了个揖,“公子英明,这个节骨眼上对付结彩坊就是送死!”
何长安望着门外,叹道:“我是很佩服他的勇气,也很佩服他的取舍,他明知是我让沈棠算计的他,却能放下私怨,与我联手对付结彩坊,可惜,他无牵无挂,我却有一大家子。”
朱福劝道:“他想对付只管让他去对付,公子不能犯这个险,虽说这次结彩坊没能扳倒仁锦坊,迁怒于公子,公子忍忍就过去了,高大人离不开何家的财力,结彩坊也不敢太造次。”
李谨走出何府所在的巷子,行云见了,也从路边茶肆下来,问:“公子,他怎么说?”
李谨看向行云,压低了声音问:“聂峥已经到了松州?”
行云点了下头,“今日刚到松州地界,过两日就能入城,上松山。”
“何长安说聂峥来了,他主子也在,他不敢做什么,说我来得不是时候。”李谨干笑了声。
“那公子打算如何?”
“多个何长安帮忙自然更稳妥,没有何长安我也能试上一试。”李谨锁眉,“不过聂峥已经到了,我再回一趟云溪县怕是来不及,我们也得即刻启程。”
“公子不陪夫人回乡?”
“办正事重要,你替我去备份礼,我让萃萃带给陈齐和柳姣姣,就当个赔不是。”
李谨决定好了,一路都在想怎么与她说,回到客栈却发现她不在房里。
等了一个时辰黄小萃才回来,外面天都快黑了。
李谨皱着眉,“萃萃你去哪儿了,我正想出去找你。”
“出去走了走。”黄小萃也云里雾里,“阿谨你不是找何公子去了吗,回来得很早?”
“见了一面说了两句话而已,没什么要事。”
黄小萃走到桌旁坐下。
李谨给她倒了杯茶,沉默了一阵才言:“萃萃,表弟家中出了点急事,他家里自然也是我家里,我不能陪你回云溪县了,明日一早就得启程回去。”
“明日就走,这么急?”黄小萃皱眉,“我还没给你准备车马和行李,本想到了县里再准备。”
“不用准备,我跟表弟骑马回去,马车留给萃萃你,衣裳本就带了,盘缠也有,何况有表弟在,你还怕我饿肚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