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将拐杖一杵，冷哼道：“都是没用的东西，连她的生意都堵不住，还想让她关门？我看你趁早关门回乡下才是！”
“老夫人别生气。”孙老板看向林大夫人，苦着脸央求，“夫人您给劝劝？”
林大夫人平和地说：“婆母，咱们都低估了黄小萃，以为她自幼养在深闺，没什么能耐见识，可不就轻敌了？”
林文婵言道：“依我看，想让她做不成生意，哪儿用费心想法子，找几个人折腾他们一番就是！”
三日后，黄小萃等到了从州府回来的干娘。
孟良惠紧赶慢赶地回来，带回了三百件棉衣。
黄小萃忙差人去汪府报信，让汪府派人来拿衣裳。
孟良惠坐下歇了口气，笑说：“我与他们掌柜是故交，他们肯信我，让我先将衣裳带回来，银子之后再送去都成。”
黄小萃在外面验了货进来，好奇：“什么商人手里能有这么多衣裳？”
孟良惠拿出一张字据给她瞧。
黄小萃看了看，这是账单，三百件棉衣近四百两银子。
她知道汪夫人有意多塞银子给她，但五百两银子买二百件棉衣实在太多，她让干娘添上一百件，余下的一百两银子她会记入账中，往后还给汪夫人。
账单末尾落了一枚红印，上头写的是麓阳结彩坊。
这样命名的不会是小铺子，好比她家的天锦坊就汇集了织造、染布、刺绣、成衣等所有生意。
“他们家常年做军服生意，怕突然有战事要得急，冬衣也会多备上一些，这些是他们预备着朝廷突然来采买的。”孟良惠叹道，“也得亏咱们运气好，碰上他们正好有，虽然价钱不算太便宜，但总比驳了汪家的面子好。”
黄小萃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汪府派了人来将棉衣带走，黄小萃开始着手给汪府的下人们制衣。
入夜，李谨回到房中休息，看见黄小萃还在琢磨草样，他问道：“听闻汪府有上百号下人，这么多衣裳，济慈院的人手够吗？”
“当然不够，我干娘明日去替我问问城中的散户。”
“散户？”
“就像织布卖布的既有布庄，也有织户，城中的人家自然也有会裁衣裳的，只要他们的手艺没问题，我可以将衣裳包出去一些，分给这些人家做。”
“这个法子不错，比养裁缝划算，看看对面姓孙的，生意都没有，还得养着几个裁缝，日日开工钱。”
“咱们店小，养不下多少裁缝，往后免不了还有大生意，吃不下岂不可惜？”黄小萃边画边说，“只要这次大家交易愉快，往后一起赚银子不是更好？”
李谨点点头。
“阿谨，明日我准备去衙门补齐五百两，拿绣坊的钥匙。”
“明日就拿钥匙，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张？”
“汪府的生意还有得忙，定下样式，采买料子送去大家手里，还得时不时去看看做得如何，不能任由大家埋头做，绣坊开张怎么也得下个月去了。”
“既然还早，现在拿回来做什么？”李谨问，朝着坐榻走去。
“因为得招绣娘，刺绣是精细活，得在店里看着做，刺绣这道工序若出了问题，后面制衣也会跟着耽搁，容易延误工期。”
李谨躺下歇息，缓缓言道：“这些我不懂，你拿主意就好，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就说，别不好意思。”
“好。”
次日清晨，黄小萃拿回了绣坊的钥匙，李谨陪她一起来看了看，这间铺子倒是大，但也更空旷。
店里摆放着好些绣架，上面甚至还有没绣完的绣品，因为封的时间太久，缎面都已覆上了一层灰。
绣坊后院里同样有库房，存着各色丝线，花样纸稿。
她又拿回一间铺子，本该是件高兴事，李谨却没从黄小萃脸上看见半分欣然。
他渐而明白了，并不是她打拼出了一间新店，这些原本就是属于她家的，若没有祸事，绣坊不该是这副模样，她怎么高兴得起来。
黄小萃四处看了看就和李谨离开了，她得回去继续画衣裳草图，让佩佩去雇几个小厮来把绣坊打扫干净。
佩佩去了不过一个时辰，黄小萃还没画完，佩佩就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看佩佩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黄小萃忙问：“怎么了？”
佩佩心急火燎，喘着气说：“小姐，我们正在清理铺子，不知从哪儿来了几个地痞闹事，把小厮们都给吓跑了！”
“地痞？哪儿来的地痞”黄小萃莫名其妙。
“奴婢也不知，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把人都吓跑了，奴婢也害怕，只能先回来。”
李谨一听这话，顿时坐不住，“怕什么，带我去瞧瞧！”
他说完就健步出了铺子。
黄小萃也快步跟上。
等他们赶到绣坊，里头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但诚然如佩佩所说，有人来闹过事，原本好好的绣架被悉数砸烂，成了一堆堆烂木头。
柜台上的花瓶瓷器也被扫到地上，碎的碎，缺的缺。
店中可谓一片狼藉。
那些人来得快，走得也快，只砸了外面一间铺子里的东西，没有去过后院。
李谨眉宇深锁，“什么地痞如此嚣张，光天化日之下砸店？！”
佩佩言道：“他们说这条街是他们说了算，小姐要想在这里做生意，每月得交一百两银子供着他们，否则就别想安宁！”
黄小萃默然听着，绣坊跟成衣铺不在一条街上，但她却没听说过县城哪条街有这等规矩，什么规矩也轮不到地痞来定。
打扫的小厮都被吓跑了，店中这个模样，黄小萃看不下去，开始自己动手收拾。
李谨和佩佩也帮着她一起收拾。
三人正埋头打扫，地上忽然滚进来个纸团，正好滚到了黄小萃跟前，像是被谁丢进来的。
黄小萃惑然回头看了看，门外什么人都没有，这条街不在东市主路上，连外面的行人都很少。
李谨也瞧见了，不免好奇：“那是什么？”
黄小萃俯身拾起，展开来看了看，上面写着一行字，她目光扫过，眉头越皱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