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萃一出来，林文婵的目光顿时投向她，锋利得就像刀子一样。
她依然没理会林文婵，这儿是汪府大门外，她若和汪家小姐的客人撕破脸，也是在打汪府的脸。
黄小萃看见旁边还站着个女子，她不认识，但想到管家先前的话，不难琢磨出这位应该是县令千金程小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猜到了也只当没猜到，想着尽早离开的好，免得林文婵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我们走吧。”黄小萃喊了李谨一声。
“嗯。”李谨也没有搭理谁，见黄小萃的斗篷有些松散，他还替她系紧了些，和她并肩离开。
林文婵看见这一幕，手攥得越发的紧。
“文婵，他们都走了，你还在看什么呢？”
“茹茹，你说他这般风华正茂，为什么要给别人当赘婿呢？”林文婵皱紧了眉问。
程茹茹吃了一惊，“什么，他是个赘婿？”
林文婵点了点头，又忽然展颜笑问：“除了身份之外，你觉得他怎么样？”
“为人冷漠了些，但瞧着模样俊朗，气质也不凡，可惜没志气，不知考取功名闯番天地，竟来给人家当赘婿……”程茹茹摇头叹道。
“没志气就没志气吧，既然是赘婿，给谁当不行。”林文婵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唇角含笑。
回到铺子里，黄小萃把自己关进厢房，备了笔墨，在桌上铺开一张大纸。
李谨坐在一旁，闲来无事，往炭盆里丢了几个红薯，一边烤，一边看着黄小萃作画。
“做件衣裳而已，至于吗？”李谨不解，“你先前替别人裁了那么多衣裳，也没见谁还让你画出来。”
“那些客人都是看了样衣才定下的，哪怕不喜欢样衣的颜色，也都在铺子里挑好了别的料子，汪家让画草样，是连料子都得现织。”黄小萃握笔握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
“现织料子？他们能给多少银子，还提这样的要求。”
“少说也得几百两吧。”黄小萃缓缓言道，“我看过从前的账本，汪家裁衣裳一向出手大方，且府里的主子只要最好的，不在乎价钱。”
李谨拿着火钳拨弄红薯，叹了口气，“怪不得你宁肯受冻看脸色也要接下它。”
“现在还没定下呢，得等汪大夫人看过草图，觉得满意才会把订单交给我。”
“他们别的铺子都没瞧上，临近寿宴才来找你，是把你当救命稻草，放心吧。”李谨拿起一个，烫得往空中抛了抛。
“阿谨你还会烤红薯？”黄小萃打趣。
李谨笑了声，“那当然，从前在荒郊野外，若遇上粮食不够，不得有什么烤什么？”
“你不是富贵人家出身吗，怎会流落到荒郊野外？”
李谨沉默了片刻，囫囵解释：“我就不能外出游山玩水？”
等红薯不烫了，他掰一半递给黄小萃，“别想了，先吃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画。”
甜甜的香气扑鼻而来，黄小萃接过，莞尔道了声谢。
李谨见他红薯都烤好了，桌上的纸仍是空白一张，他皱了皱眉，“你会画吗，若是不会，我倒是学过几日，不如你来说，我来画。”
黄小萃啃了红薯道：“会倒是会，只是我一时半刻没有头绪。”
“需要什么头绪，老人家过寿穿的衣服不就图个喜庆？颜色自然要大红色，汪家要图什么体面，那就怎么富贵怎么来，金丝银线往上绣就是。”
黄小萃白了他一眼，嘴角上扬，“说得轻巧，绣什么花样子，绣在什么地方不需要想的？”
“成，你慢慢想，吃不饱那儿还有。”李谨回去坐下，烤着火，优哉游哉地喝茶。
“对了，你知道刚才那个姑娘是谁吗？”黄小萃随口问道。
“知道，林家的三小姐。”
黄小萃看了看李谨。
李谨忙解释：“是她主动来招惹我的，我可没搭理她，你别这样看着我，拿人钱财就得讲江湖道义，我是你名义上的相公，断不会拈花惹草。”
黄小萃忍俊不禁，“谁说你拈花惹草了。”她接着说，“我以前听姨母说起过，林家这位三姑娘是长房幺女，也是嫡女，备受宠爱，脾气骄纵，我见她不高兴，怕她跟你找茬。”
李谨保持沉默。林家姑娘言行怪异，藏着什么心思，他能看不出来？想着黄小萃如今忙汪家的生意，他没打算告诉她，免得她平添烦扰。
他也不明白，林家人怎么都傻的傻，疯的疯，还尽爱白日做梦！
夜幕降下，寒风越发刺骨。
一辆马车停在林府外面，家丁小厮都在门口迎接。
林文婵听声也跑了出来，看见久别的母亲很是开心，上前挽着母亲的胳膊，“娘，你总算回来了。”
林大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一脸愁容，听闻儿子被人重伤，她心急火燎地赶回来，回府就径直去了林文虎房里。
见儿子脸上、身上满是淤青，林大夫人心疼得几度哽咽，沉沉地说：“怎么会这样，打文虎的人抓到了吗？”
林黄氏站在旁边，无奈地叹道：“抓倒是抓到了，也扭送去了官府，只是人家不肯认，咱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县令大人不好处置罢了。”
“没有处置？”林大夫人看向林黄氏，难以置信，“受伤的可是文虎，县令大人与官人情同手足，他怎会不给文虎做主！”
林黄氏小声言：“县令大人虽是地头蛇，可他也有怕的人，正好是那赘婿的靠山。”
林文婵睨了二婶一眼，“婶母，你别在这儿煽风点火，打伤哥哥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哥哥亲自指认过，与人家没关系。”
“三姑娘，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林黄氏不悦。
林大夫人糊涂了，不知她们二人谁说的是真的。
“娘，其实婶母只猜对了一半，打哥哥的人就是黄家的，谁让咱们有过节呢，但不是黄家赘婿，而是黄小萃雇人所为。”林文婵一本正经地说，“娘你想，他一个赘婿，哪儿来银子雇打手，银子都被黄小萃握在手里呢！”
“这样吗？”林大夫人将信将疑。
“所以，娘你可千万不能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