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海的葬礼安排在七天后。
肖潇把天落接到了自己的家，因为天落不想去其他地方，也不想随便的接受救助。
索性天落已经成年，并没有什么领养程序，肖潇目前想着给天落看看病，也没仔细想以后的事。
反正日子是一天天过的。
等船到桥头，自然是有路的，天落的事，可以放在后面再说。
等天落睡了之后，肖潇给林嘉打了一个电话，说清律师所的事情之后，她看着手机慢慢黑掉的屏幕，陷入了沉默。
从应红山回来之后，好像一切都变了。
变化最大的，是程旭。
在法庭上，肖潇一直觉得自己能一眼洞穿人心，看清楚别人想的什么，想借助律师达成什么目的。
可是她看不清程旭。
每当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程旭的时候，当她以为自己走到程旭面前的时候，她的面前就会出现层层迷雾。
她看不清程旭，也看不清程旭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肖潇起身，天气已经冷了，她穿了一件厚毛衣，打开电脑。
律师所还有一些事需要交接。
洛天海的死，也没有那么简单。
她要把这些事都处理清楚，方才能放心的离开。
肖潇抬头看了一眼卧室，低头埋在电脑面前。
写好工作交接，肖潇活动了一下手，点开了邮件里的视频。
背景是洛天海的书房，书架上面放着名著书籍，还有一些奖章和荣誉证书。
“大家好，市局的各位同志好。”
“我是洛天海，原省厅厅长，七年前，我从省厅离职，回到老家a市，感谢各位同志对我，以及我徒弟的照顾。”
“我穿警服穿了大半辈子，得益于组织的信任，从一个小片警，成了s省省厅厅长。”
“我无儿无女，无牵无挂，孑然一身，然而，我心中怀有愧疚之事，八年前，省厅成立专案组调查恶性绑架案，我作为总指挥，领导失误，导致专案组成员无一生还，我对不起那些牺牲的战友，也对不起那些支离破碎的家庭。”
“应红山一案，已经牵涉出当年的916绑架案，我愧对组织的信任……”
视频已经进入尾声，肖潇拧开水杯，刚准备喝一口，下一刻，她猛地停下。
水杯被重重的放下，杯子里面的水也四溅了出来。
肖潇没顾得上拿纸巾去擦桌子，而是把视频点了暂停。
一遍一遍从书架上扫过，肖潇手指点过去，几秒之后，她直起身，没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直接给连城打电话。
电话响了十几秒，终于接通了。
“连局，洛老师书房里，书架上多了一本西游记，我想现在去现场看看，很可能有新的发现。”
“不就是多了一本书吗？”
连城打了个哈切，迷瞪的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一点，过去不安全，白天再去吧。”
“不行，我一直觉得洛老师的死有问题，虽然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他是自杀的，但是他自杀的原因模棱两可，不管是受到了胁迫还是其他原因，肯定和应红山的案子有关系，连局你认识洛老师十几年了，难道你也认为洛老师会自杀吗？”
电话那边，连城沉默了。
过了会，他开口道：“你在家等着，我安排老孙过去接你，记住，不管查到了什么，都直接向我汇报，所有消息，关于这个案子的任何情况，不得透露给程旭，在明面上，这个案子已经还结案了。”
肖潇没应声。
连城见此，叹气道，“程旭是个好苗子，可从那一次卧底任务以后，他心理就出现了问题，在他父母发生意外的时候，程旭就曾失控，这一次，洛天海自杀，极有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为了他着想，能保密的，还是保密吧。”
“可是他有权知道真相，而且，我从来都不觉得这件事会压垮程旭，程旭会振作起来的，他也会这么轻易就罢手的。”
肖潇了解程旭。
程旭是一个遇强则强的人。
洛天海的死，对程旭的打击不小，但是，它也会促使程旭成长。
于程旭而言，可怕的，不是洛天海的自杀，而是程旭觉得自己什么都查不到，对整个案子无能为力。
“不罢手又能怎么样？洛天海的视频里暗示的不够明显吗？他是愧疚，他是愧疚自己带出去的那么多人，一个都没有回来，换句话来说，他是怕应红山的案子牵扯出当年916绑架案，牵扯出他这个总指挥的指挥不当！”
连城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不由得有些气喘。
他坐起身，灌下一杯冷水。
“我知道洛天海当年一心都在绑架案上面，他选择回到a市，是陪他的那些战友，可是我们无法改变过去发生的事，洛天海他指挥不当致使整个专案组成员牺牲，916行动失败，x字母成员流窜，作案至今，这是不争的事实，关于洛天海，省厅那边自然会展开调查，也会有一个合理的结果。”
连城喘了口气，继续道：“让程旭自己查出来自己的老师犯错，那比凌迟还要折磨人。”
“行了，就这样，我给老孙打电话，记住我说的话，有什么线索，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连城说完，挂断了电话。
肖潇看着电脑屏幕，陷入了沉默。
在这个视频出现以前，不对，更准确的说，是在封锁应红山之前，在所有人心里，916绑架案虽然代价惨痛，可结果是好的。
因为在那之后，国内再也没有发生婴幼儿绑架案。
然而，在应红山案之后，一切都变了。
那个看似完美的，国内数一数二的大案子，问题频出。
当年绑架案的成员还活着，流窜在国内，甚至有人弄起了毒品生意，杀人放火。
当年专案组的成员，只有洛天海一个人活了下来，其余所有人，全部牺牲。
包括离开a市之后之后，她的导师去世，她也遭遇了车祸，只有洛天海一个人……好好的活着。
这中间的原因，并不难猜。
肖潇握紧了拳头，看着窗外，有些迷茫。
手机铃声在黑夜里响起。
肖潇划开接通，是老孙一贯的大嗓门。
“肖潇，我在你家小区外面，要上来接你不？”
“不用了，我自己下来。”
“那行，你注意安全。”老孙嘱咐着。
肖潇挂断电话，关了电脑后，去卧室看了一眼天落。
天落睡的正香，肖潇掩上门，抓起包离开。
门锁转动锁上的那刻，天落睁开眼睛，赤脚走到窗边。
霓虹灯闪烁了一片，天落拨通电话，语气冷淡：“姐姐过去了，东西放好了吗？”
“已经可以了，你什么时候回庄园？”
“不急，我猜她去s市之前，会去m洲，到时候我找个机会出来，把sun项链留下，我要给姐姐一个谈判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