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程旭看着肖潇，轻声开口道：“对不起。”
听到程旭的话，肖潇默了一刻，坐回去，一边发动车，一边开口：“没什么对不起的。”
想起耳机还在程旭那里，肖潇把音乐关了，声音淡漠：“醒了就不用听了。”
“我说，邵晨的事，对不起，我并不是想要骗你，我只是觉得。”
程旭摇动椅背，直到能看见肖潇的神色，他方才开口：“我只是觉得，他已经过去了，既然你都不记得他了，就没有必要为了他再去烦心。”
整整一天，虽然肖潇没说什么，但是他心里清楚，肖潇很生气，只是肖潇并没有表现出来。
肖潇成熟，理智，锐利。
作为律师，她从来不会感情用事，同样的，每一件事，她都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而他，踩到了肖潇的底线。
仗着肖潇失去了那些年的记忆，肆无忌惮的抹去在她生命里存在过的人。
“我不想跟你吵架。”
肖潇看着前方，雨刷器不停的挥动，亦如她烦闷的心，可是她还是压着脾气道：“程旭，我也不想重复我们已经没有关系这句话了，关于我的过去，我也不会再为难你了。”
“你这是不相信我了。”程旭了然。
不让他为难，就是不会再问他。
不会再问他，就是不会再相信他了。
“那我问你，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分手？”
肖潇停下车，转身看着程旭。
她目光灼灼，看着程旭，不错过程旭的任何一丝神色变化。
“我……”
程旭看着肖潇，耳边是雨水击打车顶的声音，他默了几秒，最终垂眸道：“我和你说过。”
“你觉得一个“任务”就能把我打发了？你当我这七年的青春是什么？”
肖潇捂住眼，声音几近破碎。
“抱歉，我真的不能说。”
“我明白。”竭尽全力的把眼泪逼回，肖潇放下手，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程旭，蓦然笑了：“程旭，所以我也可以这样理解是不是，你喜欢的人其实是蓝可心。”
“我肖潇只是你卧底生涯结束时，一个小小的路人，因为你师父的嘱托，所以你一直照顾我，我懂了。”
肖潇放下手刹，车子在路上平稳的起步，她没有侧眸，而是看着无边的夜色，声音泛冷：“我会成全你的。”
“肖潇，你知道我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你当时告诉我的不就是这一句话吗？我只是一个被你保护的人，同样都是你的任务，我肖潇自认自己还没优秀到能改变你。”
肖潇打断了程旭的话，车子也在疯狂的加速，然而，肖潇的声音格外冷静：“程旭，同样的话，我信了一次，就是永远相信了。”
四小时的车程，程旭看着肖潇，几次说话，肖潇都没有开口，意思显而易见。
直到抵达目的地，肖潇才停下车，冰冷的取下安全带道：“到了，下车吧。”
雨没停，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程旭拿起车里的伞递给肖潇，想起肖潇先前说的话，他按着车锁，没有一起打伞的准备。
反而是肖潇皱眉问：“只有一把吗？”
程旭点了点头，车门刚开了一条缝，雨水就沿着车身滑下来，打湿了他的风衣。
肖潇看了一眼，开口道：“一起打吧，你本来就没休息好，如果又淋雨。怕是回去要病一场。”
“好，”程旭没拒绝。
他刚想要拿伞，肖潇已经先一步撑开下车，几秒后，伞横在副驾驶侧上方，雨滴沿着伞骨滑落，留下了中间的一片空白。
程旭推开车门出来，自然而然的拿过肖潇手里的伞道：“我来打吧。”
路只通到了村口，进村需要步行。
虽然有路，但导航已经定位不了了，而且雨水太大，村里的土路上面全是淤积的水，一不留神，车就会陷下去。
程旭撑着伞，问了村口一户人家后，就直接沿着指路的方向走去，雨越下越大，伞边也越来越偏，等到了农家小院，程旭风衣已然湿了大半。
院子是有铁门的，刚刚过了吃饭的点，还没有锁门，小院里有房间亮着灯，程旭看了一眼，开口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肖潇上前一步敲门，听见里面叫了一声“谁”，而后是走路的声音，她退后一步，意外的看见了程旭湿透了的半边肩膀。
“你衣服都打湿完了。”
还没人来开门，肖潇摸了一下程旭的衣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没事，等会换一身衣服就行了。”程旭并不在意，院子里是封闭的，收起伞，甩了甩伞上的雨滴。
肖潇默了默，没有说话。
铁门打开，郝德守看见门前的一男一女，下意识就要关上门，然而，程旭的速度更快。
程旭握着伞，伞柄正好夹在铁门中间，迫使郝德守关不上门。
见此，程旭单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工作证，声音冷漠：“警察。”
“我没犯什么事啊。”
郝德守咽了咽口水，声音忐忑：“两位警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八年前，你酒后驾驶，撞死了一个人，因为赔偿到位，只判了三年，而后，你因为在监狱里表现优秀，得以提前出狱，出狱后，你的妻子还没有改嫁，带着孩子等你，我说的对吗？”
程旭脸上神色平静。
他脸上棱角利落分明，带着英气，笑时温和，如初阳明媚，不笑时，自带着三分冷意。
此刻就是如此，他脸上没什么多的表情，却让郝德守吓得两腿哆嗦。
“我，我已经赎罪了。”郝德守不死心的想继续关门：“已经很晚了，我要休息了，请不要来打扰我。”
“你所谓的赎罪是坐牢三年，可那家人，是妻子没了丈夫，孩子没有父亲，父母没有儿子，郝德守，你的孩子，现在已经很健康吧？”
听到“孩子”两个字，郝德守就像听见了平地惊雷一样，他哆嗦的道：“两个警官，这件事跟我孩子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你觉得我大晚上从a市过来，是站在门口和你聊天的？”
程旭勾起唇角，脸上是冷冷的笑容：“郝德守，在出事前，你的孩子刚确诊为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这种白血病，在临床上的治愈率非常高，只是手术费化疗费用昂贵，你一直都没有交上钱，可在车祸之后，你不仅赔了一大笔钱，还凑齐了医药费，郝德守，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中间没有什么故事吗？”
郝德守咽了咽口水，心慌气短，着急忙慌的解释：“钱，钱是卖房子来的。”
“不，钱是秦天和洪舒寒给你的。”
程旭打断郝德守的话，见郝德守失魂落魄，他一把推开门，步步逼近，声音冷漠。
“你应该看过新闻了，洪舒寒今天早上死了，秦天，也在昨天下午发生意外，你觉得下一个出事的人，会不会是你？”
“别，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郝德守吓得哆嗦，连滚带爬的爬上台阶，抱着院子里的柱子不撒手：“我已经遭到报应了，他们跟我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说到最后，郝德守语气猛然激动起来，他抓着手边的东西，不管不顾的扔出去，嘴里一直喃喃着重复同一句话。
肖潇连避开了几个，听到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她心有余悸，还没松口气，一把菜刀，直接朝她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