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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回鹘(1 / 1)

第三次踏入大理寺的伏龙院。不过,这一次,他是陪着菊生一道过来的。菊生当真是对上流社会的斗争一无所知。临康长公主府门前,祁门茶商陈瓒利用菊生打造的曾瑕玉俑,抖落出吴王妃刘碧燕借种生子的皇室丑闻,众人是半信半疑的。可是,三天后,刘碧燕从头到尾都未出声,只是投了一次越女湖,拿自己性命作赌注,换得吴老王爷的怜惜,这局势就大大转变了。不错,吴老王爷控诉宁王妃,故意设局,污人清白。动机很明显,宁王妃妒忌吴王妃曾经与宁王相恋。于是,民间最近疯传一类型的话本子,皆以他崔瑢、菊生、吴老王爷、刘碧燕为模板,书写一段狗血情爱。崔瑢猜测,这大概是吴老王爷推波助澜的局势。吴老王爷再怎么平庸无害,也是出生于大齐皇室。思及此,他有些懊恼,自己识人不清,纵容了陈瓒这个卧底,竟是在他的眼皮底下,伤害了菊生。“陈瓒是宁王殿下的人?”

况廷风瞟了一眼崔瑢那万年不变的温柔气质崩裂出一丝焦灼情绪,不禁冷笑道。阿瑛听后,略微思索,拳头握得咯吱响。菊生唯恐阿瑛会胖揍崔公子,哪里来得及细想陈瓒到底是不是崔公子的人,便紧紧地挽着崔公子的手臂,准备随时代替崔公子受罪。崔瑢嗅着若有似无的石榴花香,感觉那被夜雪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心房,好像渗透了暖光。他就知道,这世上唯有菊生会真正心疼他,所以他舍不得放手。可惜,菊生不止对他一个人心软呀,否则曾瑕又怎么会得到一个未了心愿呢。“崔公子,没事的,有况寺卿看着。”

菊生笑盈盈。其实,她攥在袖口的小手颤抖个不停,显然是害怕的。“那就有劳况寺卿了。”

崔瑢向来心思细致,如何感知不到菊生这没出息的变化,主动握着菊生的手,传递一点点体温。当然,崔瑢能够传递也只有体温,他的内心是冰冷的。“菊生,我如此努力地将你的案件争取过来,得罪了刑部、都察院,便是想将你护佑在大理寺里边。大理寺毕竟是我的山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况廷风笑道,试图安慰菊生。“菊生,你看况郎君对你多好。”

阿瑛艳艳一笑。“那况寺卿,我能不能住西厢呀?”

菊生弱弱问道。西厢环境清幽,菊生不大喜欢的。菊生胆子小,总往热闹处钻。但是,矛盾的是,菊生又像极了繁华落幕后的一点星光。“况寺卿,本王有个不情之请,本王熟悉西厢,想进去给菊生打点一番。”

崔瑢作揖道,小山眉氤氲着锁住楼台的薄雾,丹凤眼潋滟了隐匿渡口的月光,俨然温润如玉的君子。况廷风冷嗤一声,知晓大齐宁王从来都是伪君子。然而,话音刚落,菊生眼巴巴地望着况廷风,水杏眸子似乎被秋光点亮,教况廷风不大好意思地挪开眼睛。“一个时辰。”

况廷风无奈叹道,然后听得菊生一声惊喜。他大概是有病,才会跟陆闷骚一样,单相思小玉匠。不过,崔瑢很快明白,他就得逞了一时。齐高宗到底纵容况廷风,竟是允许况廷风将这件棘手案子拖延了一个月,才慢悠悠提出来审判。崔瑢知道,况廷风这么做,是为了菊生好,省得菊生被流言中伤。但是,崔瑢更加知晓,况廷风想借此分开崔瑢和菊生。这一个月里,崔瑢递进的相思信被退回来。这一个月里,崔瑢精心烹饪的美食,都落入况廷风的嘴巴。崔瑢有些埋怨赵瑛将军,即便菊生不懂风情,赵瑛将军就不能帮忙做红娘,替他和菊生牵一牵相思线么。“阿瑢,想吃庾家粽子。”

千面郎君邪魅一笑。一袭红衣飘飘,带来一夜秋雨,彻骨寒凉。庾家粽子,白莹如玉,糯米的饭香、粽叶的清香、花生的甜香、红枣的蜜香,交织混合在一起,教人回味无穷。崔瑢特意将庾家粽子做得比平常小一半,不致于饱腹。什么东西,吃得太温饱,就失去了它的光华。“阿瑢,祁门远离长安,陈瓒的祖宗十八代居然都是从商,不认识什么大官,当真瞧不出半点端倪。不过,我既然吃得庾家粽子,断不会失手。”

千面郎君慢条斯理地吃着庾家粽子,勾唇笑道,仿佛没有瞧见崔瑢眸光迸发出的疯狂杀意。待小玉匠出了大理寺,祁门茶商陈氏必定销声匿迹。“回鹘,是不是回鹘那里有消息?”

崔瑢低笑道,小山眉垒起薄薄西岭雪,丹凤眼凝结片片绿萼冰,俨然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仙人。语罢,千面郎君惊讶不已,尔后又无所谓地笑了笑。陈瓒少年时分,在回鹘成交第一桩生意,崔瑢自然知道。崔瑢要收服陈瓒,必定会将陈瓒的过往打探得清清楚楚。“陈瓒在回鹘认识一位少女,叫作萧尚衣。”

千面郎君没有卖关子,笑容越发捉摸不透,瞅着崔瑢陷入深思的模样,便端起剩余的庾家粽子,打算寻个好地方吃得干干净净。“萧淑妃?”

崔瑢摸着下巴,淡淡一笑。父皇如何认识淑妃娘娘的?皇伯父府上。皇伯父说,他的下人为了讨好他,从西市买回一位生活在回鹘的大齐少女,因为父母的惨死而一直愁眉不展。皇伯父说,他想不出法子逗乐这位大齐少女,恳求父皇拿主意。父皇感觉有趣,便尝试了一次,结果大齐少女微微一笑,做了如今的萧淑妃,诞下五皇子崔琦。“阿凡,备马车。”

崔瑢浅笑道。崔瑢亲自登门吴王府,吃了一会儿闭门羹。秋雨不似春雨,下一场便冷一场,崔瑢的发髻、袖袍、指尖都被秋雨打湿,却依旧身姿挺拔,不着痕迹地夺去了松柏的风姿。“宁王殿下,抱歉,爷正在和王妃温存,老奴不敢打扰,只能让您受委屈了。”

吴王府的老管家,笑容和善,听不出半点怠慢的意思。可是,崔瑢明白,老管家在下逐客令。吴老王爷待刘碧燕一如既往的宠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无妨,本王也没有想过可以拜见皇伯父。”

崔瑢摇头失笑,尔后转身走了几步,又回眸一笑,拱手作揖道:“劳烦老先生替本王给皇伯父带一句话,回鹘风光如何。”

老管家听后,堪堪后退,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惊。崔瑢见状,了然于心,离开的脚步声轻快些许。吴老王爷这个人,生性慵懒,懒得争权,懒得娶妻,甚至懒得出门。印象当中,吴老王爷从未出过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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