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心爱的人面前跳舞,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崔瑢趁着纳兰璇玑亲自倒上新丰美酒之际,压低了嗓音,轻笑道。崔瑢不知,他揶揄纳兰璇玑的时候,神采飞扬,充满少年的活泼生机,就好比一棵被迫栽种在小小庭院的凌云木。纳兰璇玑听后,别过绝美容易,耳根子薄红。凑巧,她下意识的目光,与崔瑾交织一起,愈发羞涩地低头,唯恐被崔瑾读出深藏许久的心事。傻瓜,大哥又怎么不明白你一直爱慕他呢。崔瑢举着双龙海棠夜光杯,暗自发笑。“父亲大人,做你的女儿,万分幸福,不必受到世俗约束,可以远赴云梦泽求医。这彩衣娱亲,太子殿下既然舍得脸面,女儿又何必矫揉造作呢。”
纳兰璇玑倾城一笑,呵气如兰。刹那间,饮了三杯薄酒的崔瑾,看得有点发呆。他的脑海似乎划过转瞬即逝的旖旎画面,教他吓得冒出冷汗。呸呸,他与璇玑一夜快活,怎么可能。璇玑性子单纯,又同玲珑是手帕交。一炷香后,伴随金石丝竹之声,纳兰璇玑赤着一双戴了缀金铃铛链子的玉足,依旧梳起望仙九鬟髻,别上一朵新摘的兰花天逸荷,持着彩练,从一竿翠竹飞向一座朱红色雕凤牛皮大鼓上。“霓裳羽衣?”
刘碧燕惊呼道,不禁露出艳羡神色。霓裳羽衣,由一百种飞鸟身上最美丽的羽毛织就成月华裙,寓意百鸟朝凤。刘碧燕学识不足,只认得裙摆用了一圈丹顶鹤洁白无瑕的羽毛。不错,纳兰璇玑将要跳的正是霓裳羽衣舞。铜钵清冽、古筝清脆、洞箫清软、玉笛清逸、箜篌清澈、筚簟清雅、竹笙清越……一曲来自广寒宫的大型集合仙乐,唯有嫦娥仙子,方能跳出不食人间烟火的韵味。美目流盼,诉不尽的衷肠;腰肢轻旋,道不完的风情。三十六段舞曲,节奏多变,舞姿婆娑,超凡脱俗。齐高宗、欧阳皇后、吴老王爷、崔瑢、丞相欧阳詹、工部尚书段慈恩、右金吾卫李上将军,看得痴迷,无不站起身子鼓掌。纳兰洵瞧得老泪纵横,纳兰璇玑的母亲病逝前便跳了此舞。崔瑾瞅得若有所思,他或许与璇玑发生过什么。所以,他捂着咚咚跳个不停的心脏,竟是不敢正眼看待璇玑的天仙姿容。刘碧燕是最后喝彩的,她快要妒忌死纳兰璇玑了。才华、修养、品行、出身,每一样都完胜太子妃。因此,不是纳兰璇玑爱而不得,而是纳兰璇玑可以选择。纳兰璇玑不必依附任何男人而生存,她的存在,天生是用来仰望的。舞罢,曲停,纳兰璇玑跳得筋疲力尽、香汗淋漓。李上将军在段慈恩的推搡之下,突兀地递给纳兰璇玑一只提前用寒兰熏染的素帕,闹了个大红脸,教齐高宗很不厚道地大笑。这李上将军性子耿直,又藏不住话,有时噎得齐高宗想砍人。未意料到,遇见纳兰璇玑,居然成了锯嘴的葫芦,还是红心。“多谢李上将军。”
纳兰璇玑轻轻擦拭汗珠,感觉脑袋晕沉,却要强撑着精神头,笑意极其清浅。然而,纳兰璇玑准备回到座位,不慎被什么东西绊倒。霎时,一股刺鼻的鲜血,从纳兰璇玑的身下流出。纳兰洵见状,急忙拄着拐杖,赶到纳兰璇玑的身边,然后跪在地上,将纳兰璇玑抱起,几乎歇斯底里地吼道:“快叫大夫!”
“吴老王爷可有随行医女?”
崔瑢问道。语罢,吴老王爷连忙请来原本侯在疏影院外随时替刘碧燕看诊的医女,立刻为纳兰璇玑把脉。而崔瑢帮忙用彩练搭建简易帐篷,努力维护纳兰璇玑的清白。“老段,小李争不赢二皇子殿下的。”
欧阳詹小声调笑道。“小詹,你少说一句风凉话行不行,璇玑现在都不知什么情况呢。哎,二皇子殿下的心思忒细腻了,便是十个秀女也抵不上。”
段慈恩嘟囔道,不敢教李上将军听去。“陛下,皇后娘娘,病人需要静养。”
医女感到十分为难。吴老王爷听到此话,首先挽着刘碧燕告辞。紧接着,段慈恩嚷嚷头疼,欧阳詹觉得体虚,纷纷告退。李上将军不是不识趣,而是实在担忧纳兰璇玑,踮起脚尖张望,却被纳兰洵挡住视线,只能犹犹豫豫地离开。“皇后,后宫事务繁多,你也先行退下吧。”
齐高宗轻叹道。“陛下,臣妾乃一国之母,这天下女人统统归臣妾管理,有什么事情是臣妾都不能够知晓的。况且,老二搞大清平县主的肚子,也不是丑事,把婚礼办了即可。”
欧阳皇后恼道。话音刚落,欧阳皇后挨了齐高宗一巴掌,颜面尽失。“陛下,是您逼迫臣妾恨您的!”
欧阳皇后捂着红肿的脸颊,咬牙切齿道,眼神怨毒,对于齐高宗的爱意此时此刻彻底消散。崔瑾望着欧阳皇后远去的背影,握紧拳头,内心痛苦。欧阳皇后再怎么狠毒,那也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大人。“阿洵,皇后说话向来不懂得轻重,你别往心底去。璇玑是个好姑娘,值得被珍重对待。”
齐高宗待怒气全消才出声,语调温和。“陛下、侯爷、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清平县主是小产了。”
医女喂给纳兰璇玑一颗救心丸,仔细开了药方子,又妥善处理纳兰璇玑的伤口,方大着胆子,跪地行礼道。她知道,她不必说破的,在场的都是大人物。但是,女人的地位再怎么提高,也无法与男人等同,就因为女人拥有一个需要繁衍后代的子宫。她不是强迫那位沾染了清平县主的身子的男人负责,仅仅提醒罢了,总不能让清平县主不明不白地小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