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良是一位美人,人尽皆知的美人。
丞相知晓,殿下也知晓,可惜的是薛良并不符合刘彻的审美,刘彻喜欢的是面容娇媚,皮肤白皙的美人。
而薛良虽然肌肤白皙可眉宇之间却颇为英武,并不符合刘彻的需求。
但他仍旧是美人,虽然不符合皇帝的审美,但这不妨碍他成为它人眼中的美人。
一开始来到这秦家村时,那秦家姐弟中的姐姐时常来探望他,于是便让薛良难免生出了些许心绪,他认为眼前的女童或许是贪图他的好颜色。
因为以往在家中时,便时常有女子提出各种借口来见他一面。
言行举止之间虽并未暴露,可那一双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却是难以掩饰的,这也不禁让薛良难免有些自傲。
直到他到了秦家村,见到了那农家子弟之中的姐姐秦梨。
此人对待村中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的,甚至对待他的侍从也十分和蔼,尊重每一个人,亦不对任何人都抱有敬畏之心,视权势如无物。
一开始这女童见了他,和见其它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于是此人三番四次来寻他时,薛良便以为这人是见他貌美生出了什么心思。
毕竟寻常女子十三四岁一朝落红便可定亲了,似这般年纪贪图好颜色也是正常的。
这个世界上的人并没有后世的时候人可以活得那么长寿,动辄七八十岁,长寿一点的九十多甚至一百多岁。
寻常人家可以活到四十多岁就已经是高寿了,似秦母这般二十多岁的已经生过了两个孩子的妇人,称呼一句老妇人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村子之中多的是上了年纪还不到四十,可口牙齿就已经参差不齐,因为坎坷岁月吃的那些粗粮导致牙齿落光的老者。
等人连这样的粮食都吃不下去了,那就会死了,于是村子之中长寿的人事实上少之又少,因为人活着的时间短,于是便愈发的珍惜活着的时日。
在现代人看来,十几岁的年纪就结婚生子对身体没有什么好处,可大部分的人或许连二十多岁都活不到,会因着各种天灾人祸小伤小病便就此死去。
拼尽全力的活着并繁衍后代,便是所有人的追求。
这个时代所有人都很急,急着结婚,急着生子,急着策马草原急着剿灭匈奴,因为每个人都知晓自己没有多少时日。
所有人都想长生,可是长生者少之又少。
大街小巷之中多的是十三四岁就怀抱着婴孩的夫妻,它们还那么小,小得就像一对孩子,甚至还在继续长身体,却已经生下了另一个孩子。
并且肩负了责任,要去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
这在现代人的眼中看来实在是太可笑了,可这就是汉朝时期所有人的生活,大家都是那么拼命而又努力的活着,尽量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其所存在的痕迹。
若时间与永恒作为单位,那么时间便是一文不值的。
大概是因为每个人都活得如此短暂,所以才会尽量在有限的时光之中绽放自己的光芒。
汉武帝是这样,卫青也是这样,霍去病还有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因为实在短暂,所以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倍感珍惜,耀耀生辉。
薛良也是这样觉得的,以前他表妹这个年纪就已经以来看望姑母为由,经常来看他了。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薛良才发觉,秦梨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几欲将他拆吃入腹的凶,。
那是真的拆吃,字面上的意思,跟看一只烧鸡没有什么区别。
她无论看见了任何人都显得平和无比,唯独只在看他时,让他觉得自己是只正在流油的羊羔。
这个比喻很匪夷所思,可薛良就是这样觉得的。
此人不但不为他的美貌所动,似乎他身上打动这个女童的,只有仆从带着的皂角,几根毛笔,再例如他侍从手上的花椒茱萸茴香豆豉。。
除去这些以外,她似乎对他这个人没有任何的兴趣,他口中的任何道理都让这个农家弟子嗤之以鼻。
并对他言之凿凿的开口道,她可是个农家弟子,怎能听信其它家的言论。
并且奉劝他赶快跟自己去种地,拔草,不要成天无所事事,待在屋子里都是研究不出什么大道理的。
凭这点就让薛良确信,这肯定是个十足十的农家弟子,没有人会像农家弟子那样希望所有人都跑去种地,似乎连当今殿下她都想扔上一把锄头。
薛良摸着身前的胡须,想到那一个可恶的女童,一不小心又拽下了两根。
随即一脸紧张的松手,要知道他这美髯还是他留了许久,由人仔细修剪之后才成了这般模样的,可不能随随便便就乱了形状。
薛良确实很好看,连秦母见了都要因此脸红。
可惜的是这个人确实并不符合秦梨的审美,迄今为止她的审美还停留在现代,喜欢的是和她一样不过十多岁的,干干净净的男孩子。
而像薛良这样才二十岁就一大把胡子的,她连看都不想看第二眼。
她十分认真的觉得,古代怎么会有人觉得一把胡子很好看呢?
也可能她这个年纪还不理解胡子的美。
而且薛良不过二十,便已将胡子留到了脖颈处,这让秦梨觉得这人是个三十接近四十的大叔,这样的情况下她就更不会觉得薛良长得好看了。
她每次看见薛良,只觉这人得像一只行走的肥羊,浑身上下散发着金钱的香气。
而且在见到了薛良仆从带的那一大堆的调味料之后,拿了那一头大蒜拿去给薛良看了之后,秦梨才知晓,汉使张骞如今已经回归了。
而且已经将许多东西带回中原了,表示什么?
这表示汉朝的新物种引进已经成功了!她如今可以在汉朝拿到大蒜香菜,芝麻核桃,黄瓜葡萄了。
秦梨还记得当初背课文的时候,她看见那些日常熟悉的蔬菜调味料水果时,因为其外来物种的身份而感到震惊,而现在她就真是要感谢九年义务教育了。
虽然天天说这玩意儿是填鸭式教育,可人知道的多了,真的是对未来发展有很多好处的。
就比如你穿越了就有概率会混的好一些,如果穿越的人家好一些,就不会像她这样混得那么差劲,忙活了大半年也就让全家人吃饱饭而已。
而薛良的无私奉献,让秦梨打算做一道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真正的美食。
穿越者必备之叫花鸡。
至于叫花鸡的原材料,那自然是鸡笼里头那一只可怜的野鸡了。
谢天谢地,这只野鸡不是特别的骄傲,被家里头那只大白狗叼回家里头居然安安稳稳的活了那么久,还给她生了三只小鸡仔。
如今秋高气爽,真是贴膘的时候,只能委屈这只漂亮的母鸡了。
毕竟生了这三只小鸡仔之后,这鸡就再也不下蛋了,秦梨终于是也体会了一把野鸡的育种的难度,和其生殖规律的稳固性。
秦小弟的一双手有一种特殊的魔力,特殊就特殊在秦梨大部分做不出来的东西,秦小弟都能完成。
蹲在鸡笼旁边看着秦小弟将手洗干净,伸进鸡笼里干净利落的将鸡脖子扭断提出来之后,这种感觉就更甚了。
秦母看着姐弟二人的举动并未出声,她并不觉得姐弟二人会做出来什么美食,毕竟这野鸡太瘦了,看上去也就两三斤的重量。
这个时代瘦就相当于没有多少油脂,没有多少油脂就相当于不好吃了。
在秦梨第一次去到集市上面,发觉人家将煮好的肥猪肉浇到饭上,而大家大口大口吞咽着脸上还显得十分兴奋时。
她就知道了现在这个世界上,对于食物味道的好不好只取决于食物之中的油脂多不多。
对于气味,味道乃至于口感,都没有多少需求。
而这只鸡在山上光抓过来的时候更瘦,这还是喂养了一段时间才达到的重量,直到将这鸡带去河边宰杀,这鸡也没有显得多突出。
瘦的地方还是瘦,顶多圆润了一些。
不过这毕竟是只野鸡呀!鸡虽然瘦,但总有它的好处在里面的,秦梨的外公是个很节俭的老人,可这样的老人却愿意将所有好的东西都交予子孙后辈。
鸡也是一样的,在寻常人眼中,一只鸡养了三到五年,那怎么弄都是不好吃的。
还有人觉得那种鸡只能拿来炖汤,若不拿去炖汤那鸡根本就柴得无法下口,只有嫩鸡是味道好的。
只是秦梨的外公显然有不不同的说法,养了三年到五年的鸡若是觉得不好吃,那想来应该是只公鸡,而且做法不对,并且那鸡太瘦了。
用来白斩之类的自然是不好吃的,用来煲汤的话那滋味才显得醇厚,可还是不怎么合适。
这种养了三到五年的鸡养得久了,这鸡在山上所食用的东西也就多了,鸡的个头虽然不再长了,可积累到身上的风味物质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就好像新长出来的嫩姜即使个头再大,也没有时间久了有些干枯的老姜香味要浓一样。
这种养养了许久的鸡,寻常做法吃起来又柴又硬,可要是封锁好了水分烘焙,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种鸡的鸡肉味,自然是比那种养殖几个月就匆匆出来的鸡味道要香的,无需放调味料,那种浓郁的滋味就是寻常的饲养鸡不可比拟的。
这也就是有一些人口中山鸡的营养价值总比饲料鸡来的要高的缘由,因为有些人它就是吃得出来区别的。
虽然山上养出来的鸡肉口味不一定好,可鸡香味却是极其浓郁的,这就是那日积月累积攒下来的风味物质的缘故了。
于是秦梨便打算要用这只鸡给薛良做上一只叫花鸡,虽然她家里头并没有荷叶,不过问题不大嘛。
毕竟这世上迄今为止,八成也就是她这一个人要做那叫花鸡了,即使是薛良这样的大族子弟他也吃不出什么差别的。
将鸡的内脏取出,鸡毛全都热水烫过拔去之后,秦梨便将那大蒜豆豉还有生姜茱萸拍碎了塞到了鸡肚子里,再加上大把大把的邻居家的姜叶,还有几颗盐渍酸梅。
将整个鸡腹填充,而后强硬的合拢在一起,至于做叫花鸡的荷叶,秦梨并没有找到。
说实话,附近的水流里面似乎都没有荷花这一种东西,有的都是芦苇,大片大片的芦苇。
于是秦梨思索一番,选择用竹林里头的竹叶去做叫花鸡。
毕竟她虽然不知道附近的竹子是什么品种,不过叶子看上去还是比较大的。
好吧,事实上比起荷叶竹叶还是显得比较小的,不过问题不大,毕竟这鸡也没有大到哪去,最重要的是也是这鸡也不是她自己吃的。
于是最终姐弟二人寻了大把的竹叶,洗干净之后将这鸡和竹叶带着便往山上的土窑那去了。
如今那土窑上头多出了两个薛良带来的仆从在烧制木炭,很显然,这是秦梨驱使的。
因为竹叶太小,包裹这鸡又需要全部包裹,于是不可避免的,秦梨最终在鸡身上裹了一层竹叶后,用湿泥包裹时还是让这一只山鸡上头难免沾了些许泥巴。
秦梨犹豫了一下,然后思索了一番,还是觉得问题不大,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于是又继续用湿泥包裹这只山鸡,等她自己吃的时候当然会很讲究的,可这毕竟不是她要吃的,是给别人吃的,于是就随便做做就好了。
秦小弟看着这般做法,倒是感觉有些好奇,这鸡的法子倒是简单。
哪怕家中没有锅,用这湿泥代替锅包裹鸡肉,能轻易做出来这种食物。
经过这段时间的制陶,秦小弟很很显然的知晓了这陶土烘烤之后温度增加会变成何等的模样,让这泥土之中的山鸡焖熟理应不成问题。
随后秦梨便将这一团土堆扔到了土窑里头烧制,并嘱咐薛良的两个仆从。
在两个时辰之后便将这一团泥巴交予薛良,随后便擦干手同秦小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