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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任重(补完)(1 / 1)

韩国曾经也是战国七雄之一,奈何身处四战之力,国弱无力,及到秦王政十年时,已只剩下一郡之地,南北最长八十公里,东西最长处一百二十公里,差不多是北京到天津之间那块的大小,坐高铁半小时就能出国。

但这都不损它的富庶。

“这个穗很大啊。”扶苏蹲在田边,伸手摸了小米沉甸甸的穗子,比咸阳的还要大。

“因为这里是三川所过之地,土地肥沃,又有最好的铁矿,所以国富。”严江拿着本子,看着面前阡陌良田,飞快画了一张速写,顺便把田里的农人、周围的草屋台阶,野草沟渠一起画入图中。

曾经他是用dv和手机的,可是公元前找不到指定售后,于是在一次意外弄坏后,他就只能依靠双手了。

这些可都是他要留下给后世的珍贵史料

“可他们为何不穿裤子”扶苏又困惑地指着一名农人问。

严江瞥了一眼,已是秋凉,那农夫依然赤着上身,下身穿着一条犊鼻裤,正用铁具努力地收割着粟米。犊鼻裤差不多就是兜档裤,如果不是他骨瘦如柴,那打扮倒有点类似于相扑手。

“因为他们怕弄脏衣服,阿苏你身上的细麻布知道是怎么来的么”严江正好有兴致,就拿了一点盐做报酬,让他农夫带着他和扶苏去看沤麻。

扶苏当然有兴趣,乖巧地跟着,便被带到一外山脚下散发着刺鼻味道的水池边。

几个衣着打扮相似的男人正在一个绿色水池里的植物勾出来,放在脚下用木棒奋力打碎,旁边的有少女小孩子全家上阵,将打好的麻草一点点撕成细线,妇人熟练地将细麻搓成线,放在脚下卷起。

“这个是粗麻,织出来的就是这种布,如果再多费些功夫,把线搓得这么细,就可以织成你身上的细麻。”严江给他解释,还顺便用速度把远处房间里的织机三两笔画在了本子上。

扶苏好奇地看了一会,问他可不可以学一下。

严江允许了,并且给他布置了跟着这些小孩子一起搓一卷线的作业。

扶苏被严江领回来时,眼睛有些红,手都肿了,模样有些小委屈,这活怎么可能这么难啊,他身上这些衣服要挫多久的线啊

但他虽然委屈,也没有叫苦,而是又问为什么咸阳没有这样的土地,可以长那么好的粟米呢

“所以你父亲在修郑国渠啊,等修好了,咸阳那边也可以长那么好的粟米。”严江微笑地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吧,等以后你的手生了茧子,挫起来就不痛了。”

扶苏悄悄把手背了过去,睁着大眼睛,崇拜地道“先生,吾已知织布不易,但识字才是要事对吧”

严江微微一笑,拿碳笔教了他新的秦文大篆,便又提起今天遇到的那件小事“教你搓线的妹妹偷了你的糖,可她的家人都包庇她,说你并未带糖,你让我别再追究,那现在觉得是你错,还是他们错”

“自是他们,”扶苏认真思考,“只是孟子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他们从未吃到过糖,我却可以经常吃到,便给了他们也没事吧”

严江微微一笑“是么那们明天再去看看。”

第二天发生的事情差点摧毁了扶苏的三观,当严江带着他去时,那家的汉子正被一群人围住套枷,说他盗窃张使君家的财物,若不赔偿,就要拿下做拷问了。

“如今糖在韩地,是极为珍贵的药物,你那块虽小,但价比黄金,这汉子拿去倒卖,自然有人想知道来处,便要拿了他去询问。”严江给小孩解释。

如今的古代,营养不良比比皆是,糖能提震精神,补充能量,在古代也是好药,又是稀奇珍贵的事物,不知道有多好卖呢。

“你要救他们么”严江转头问。

扶苏站在原地,皱眉思考良久,才认真道“阿苏知错,是我乱起恻隐之心了。他罪不至死,至多吃些苦头,也算是昨是教训吧。”

“不错”严江表扬道,“我还以为你会出手相助呢。”

“他地位卑贱,连糖都受不起,若我出头,就更难收场了。”扶苏思维就很清楚了,“学生不给先生添麻烦。”

他天生尊贵,跟本无需在意一个庶民的死活。

严江微微一笑,没有解释,只是过去说了两句,便给了对方一条活路在这个缺衣少药的时代,被打成重伤就别想要活着了。

剩下的,他会慢慢教一点,至于能学多少,就看他造化了。

扶苏困惑地想了一会,没有想通,便只跟着了。

过了一会,有华车骏马前来,说是公子安的使者,想求严上卿一见。

严江便带着扶苏,被请使者请走了。

这也是他能料到的,在韩国呆了几天,他便是想见一见诸国王者,比一下到底和秦王差在哪里。

如今韩王重病卧床,韩非入秦,公子安已经是没有争议的继承人,严江只是在偏殿等了那么一小会了,便有一名五十出头的华服老人悠然前来,两人见礼一番后,后者便打探起严江的来意,半点都无韩国王孙的架子不说,甚至提议愿为严江的弟子,为他广传学说。

扶苏在一边乖巧不语,只是有些困惑地睁大眼睛,韩安也是国君之后,怎的如此没有威严

严江一边应付着韩王,也十分叹息,看看,这造孽哦,都被秦国给逼成什么样了啊。

“张相事韩三代,吾弟也未曾吃过半分苦头,还望的严卿归秦对其照顾一二,是我韩安无能,不能庇护,这几日实是愧疚难安”韩公子安几乎都要落下泪来。

扶苏看得目瞪口呆。

严江一边答应,一边提起秦王这些日子都在担心燕赵之事,无暇他顾,公子安神色轻松了些,向他表示万分感谢,又备了重礼相送,被他婉拒了。

两人交谈了一会,公子安便派人护送严江回到居处,送上各种精美器物,丝绸珠宝,还有还有一个人。

先前在月夜下惊鸿一瞥的少年如今形容狼狈,衣发凌乱,身上还有鞭挞之痕,被奴隶一样按在地上,看严江的目光满是恨意。

“这是何意”严江将目光转向送礼的侍人。

“回严卿,此乃宰相张平之子张良,其不尊上意,与其叔张许私下逃亡,为宗室揭发,张许抗命被当场击杀,此子本欲送往秦地,只是公子担心秦上责罚,想由您顺路带回。”那侍人堆着笑意道。

他悄悄声问道“张家三代为相,势力庞大,都没有人保他么”

侍人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请严上卿放心,张家嫡系皆已入秦,旁支皆各寻了新靠山,财物田庄、朝中势力都被瓜分干净,不会让他家再有起复之机,万望贵国放心。”

严江立刻明了,张良毕竟才十二岁,没国破家亡更没流浪海外,又养尊处优长大,对人心险恶还未了,怕是找人帮了忙,所以叔侄都没跑掉,便微笑道“既然如此,江便谢过了公子安了。”

侍人见任务达成,笑着脸告退这小子也已经给秦国了,不管这严上卿要不要,秦王都不太好怪罪于韩国。

这些年韩国上下无不惧秦,实在是无兵无将,生死存亡皆系秦王一念之间,郑国疲秦之事败露后,惧怕秦王出兵,老韩王忧惧病重,韩国上下皆惊恐难安,待知晓秦王只是问罪张家以及要韩非入秦时,上下无不大松口气,当下便绑了张家入秦比起整个韩国的安危,张氏一族再强,也不过是韩国这大树之上的蝼蚁罢了。

反而是张良的逃亡让公子安大怒,通报全国上下全力捉拿,为了家国安危,韩地上下贵族宗室少有地齐心了一次,张良根本就来不及逃出去。

“这真是越来越麻烦了。”严江见院中已无韩卒,随手解开张良身上绳索,“你”

“秦贼受死”张良似乎见机已久,那掌心里一块不知扣了多久碎瓦片便伸出,势要拿下对面贼人,当成人质出逃。

这下别说严江,连正在撸花花的扶苏眼底都闪过一丝怜悯他可是见过先生是怎么把蒙家王家李家的子嗣们按在地上摩擦的,你就比我高那么两尺,也想和先生打闹呢。

果然,严江似乎觉得欺负小孩不好,只是偏头闪开,没有还手,任张良毫无章法继续的动手,接下来也只是仰身、侧行、后退,皆在毫厘间闪避开,那姿态风仪,简直堪称从容,比什么表演都好看。连一边早早爬起来的陛下都飞近了些,几乎又想吞口水了。

一连数击被随意闪避,张良眉头一皱,突然一个转身,扑向墙角的扶苏,相比壮年的严江,这个小孩更容易被他挟制,他不能死在这里,他是张氏最后的希望,他还要救全家人

然而大猫虽然看似漫不经心,但猫科动物其实随时警戒周围风吹草动,正在舔爪子的花花凶性瞬间爆发,人立而起,把扶苏拱到一边,一爪子对袭击者拍了上去。

“轻点”阻止不及,本来只是逗孩子玩的严江只来得及把张良往后一拎。

血花四溅。

“还好我昨天给花花洗了爪子。”给张良缝伤口时,严江如此叹道。

老虎的爪子可是有一吨的拍力,爪子有七公分长,他拉得及时,张良的伤口不深,但特别长,可麻烦了,回头肯定会发炎,还得想办法弄点药。

“秦贼你杀了我啊”

“你就不能咬着棒子么,别动,要不要你的胳膊了”严江斥责了一声,把人按下去,继续一针两针给他缝上,然后拿手臂把大鸟挥开,“小陛你远着点,挡到光了。”

猫头鹰不悦地飞到一边,见仆人的心意都不在它身上,越加愤怒。

倒是扶苏看出一点端倪,悄悄过来安慰它“这少年居然能用这种办法留下,必是个心机深沉之辈,大师兄,我们要不要把他赶走”

陛下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它,仿佛第一次认识他,眼中有惊奇,却更多赞赏。

仿佛得到允许,扶苏突然伸手一拍,猫头鹰本能震翅,落到严江拿针的手上。

“小陛你还闹”严江差点把针扎到张良肉里,瞬间怒了,“我在救人人命关天,你今晚别进屋了,出去守着”

陛下惊呆了,回头看扶苏。

小公子坐在花花身边,无辜茫然地回眼看它,并且摸着一条虎嘴上的划痕那是它昨天晚上欺负花花时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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