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没有回应,只是呆呆的立在那里,滴圆的眼睛睁到最大,头晕目眩,仿佛被什么石化掉了。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它才有些茫然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伸翅膀默默拢住胸口就那个一瞬间,它的头皮仿佛都要炸掉了,胸口的小心脏都要跳出喉咙,甚至现在都有些火辣辣的痛。
明明没有被夸,它却依然虚得仿佛要飘起来。
目眩良久,它缓和过来,有些忐忑地转守头
严江心血来潮调戏了一把爱宠,被它的反应萌到,惊叹着自己的魅力越发强了,便将它抛到一边,微笑着继续专心撰写见闻,有很多灵感不能放,一放就会忘记。
另外一边,被忽视的陛下渐渐涨红了脸虽然有羽毛挡着,没人会看到,但依然抵不住那渐渐浮起了恼羞成怒。
岂、岂有此理,他居然、如此放肆,简直胆大妄为用完不是该再抱寡简直、简直无礼之极
陛下脑中混乱了数息,又恼怒地瞪他一眼,心中尽是无处发泄的不甘,仿佛被猫挠了心肝,又没办法,想凑上去,又放不下脸面,生气地徘徊数步后,它看到墙角正舔爪子的花花,上去踢了一爪,这才地回到案上,见天快亮了,已是朝会时间,愤愤地闭目歇息了。
严江也差不多写完,吩咐花花看门后,上床把陛下抱在怀里休息了。
明天还有蒙毅要应付呢。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严江感觉到了满足,他揉了揉眼角,顺口夸奖了花花守夜就是让人放心,然后便如挨了一记闷棍,完全呆住了。
一名总角童子一身常服,唇红齿白,拿着上好的牛肉,正乖巧地递到花花面前,但花花不会吃别的人类给的食物,所以只是高傲地别过头,不理会他。
严江晃了晃头,他现在似乎、好像、也许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扶苏怎么会在这里玩花花
“一定是幻觉”严江倒头准备继续睡。
但幻觉很明显已经发现严江的醒来,立即站起身“先生醒了”
严江猛地一跃而起,嬴政t的搞毛啊脑子里进水了是不是
他指尖轻轻磨抓着木榻,几乎是咬着牙,让自己扭曲着声音温和下来,道“公子怎么一人在此蒙毅李信何在”
“父王说我为大秦王子,成日长于妇人之手于国于益,应受些磨砺,命我随中郎将出国增长些见识。”扶苏乖巧的小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他问我是否愿意随先生一起增长见闻,我、学生自是愿意的。”
他还从未离开过咸阳那么久一切都好新奇。
“真是胡闹”严江骤然起身下榻,几乎一秒就换完衣裳,头发也懒得束了,随便一扎便出门,“走,我送你回去。”
“好。”扶苏有些遗憾,但还是乖巧地跟上去。
花花知道自己不能上街,叼着肉蹭主人,问自己能不能吃了。
严江把扶苏带来的肉,往它嘴里狠狠一塞,牵着马就逃出了家门。
等见了李信蒙毅,他一定要把两人收拾够一整天,少一分钟他就回归秦国再不出国玩了
怒气勃发,但他倒没失了理智。
“你此前来,怎无一点消息”街上人来人往,怕扶苏走丢,严江眉头紧皱,牵着他的手仔细询问道。
“爹爹说不必什么礼仪,跟着蒙叔叔走才能看到真正的样子。”扶苏十分机巧,在外人面前都不提公子身份。
严江心中越加不安,干脆抱起的扶苏,骑着阿黄从闹市奔去,饶是如此,等他到达驿馆时,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几个打扫的本侍人,不懂雅言,一问三不知。
再找城门官员一问,对方说秦使天一亮就出城了,还带着韩非和张家一众,此时都不知走多远了。
真相大白。
这两个是早有预谋,难怪说昨晚不能给,原来是就准备溜了
“真是胡闹至极”严江简直恼怒,秦王搞什么飞机,他就这么信任他,把儿子都直接丢给他管,真不怕他转手把孩子卖给韩国当质子吗
“先生,怎么了”扶苏仿佛也感觉到不对,小声问。
“”严江与他清纯的眼睛对视许久,终于有些挫败地道,“没什么,回去吧。”
蒙毅李信跑的飞快,他又不知对方走得哪条路途,怕是追上都入秦了。
秦王把儿子放在他身边,他总要送回去的。
还能丢咋滴
等晚上的陛下早早地醒来时,便见严江正在院中烤肉一边与扶苏聊天,相处得甚是融洽,一时愉悦骄傲地走了过去,十分地霸道。
“先生还是不开心吗”扶苏拿着一串烤木耳,小声地问。
“有一点,我不小心,惹到一个坏人,中计了。”严江难得吃亏,给他吐槽道。
“坏人有多坏”扶苏天真地问。
“霸道妄为,小气毒辣,一点小事能记仇一百年,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罔顾他人意愿,强行罗织事端,这种人,阿苏你长大了千万不能学。”严江谆谆教导。
扶苏身份敏,严江暂时带在身边,就让他自称严苏,是他侄子,免得多生事端。
“阿苏受教了。”扶苏乖巧地点头应是。
陛下悠然地走过去,叼了一串肉过来求投喂,仿佛被骂的人并不是它。
“而且不能如他那样妄自尊大,一点底细都不知的人,也敢随意托付”严江明眸里印着碳火,愤怒地简直想将这盆碳踢到秦王脸上,“简直做事不过脑子”
“阿苏不会的,阿苏做事一定会过脑子。”扶苏更乖巧了。
陛下心中有一种胜利的骄傲与暗爽,把这些都当夸奖收下了,伸翅膀戳了戳仆人,示意的要那串加了辣椒的肉。
严江立刻满足了主子的需求他的辣椒已经收获了一季,他将所有辣椒取子磨粉,带了好大一袋,够吃一年了。
只是才吃一口,陛下就辣地飞了起来,差点落到炭火盆里,全靠扶苏和严江合力将它拉住才保住它一身华羽,立刻愤怒地对严江嘎声叫了起来。
“抱歉啊陛下,我太久没吃高辣了。”严江也十分愧疚,“你都不知道,当年我那一袋辣椒面吃几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啊所以这次便买了一只新羊,想好好吃点来着。”
陛下还是不能接受,被严江抱在怀里安慰了好些时辰,才勉强不闹了,更让严江欣喜的是,这位平时不喜欢在他怀里的骄傲爱宠似乎受到了惊吓,居然愿意在他怀里呆了。
扶苏好奇地询问先生为什么喜欢吃辣呢
他的食物上也撒了,可那份量绝不会比一朵桃花上的花粉更多了,所以并未感觉到不对,只是觉得更鲜香了。
严江叹息着讲起当年离家远游后,才知道世界对辣的接受度低得难以想象,所以习惯出门时除了野外用品,也习惯带着一包家乡的辣椒面,调整饮食,比较遗憾的是当时没带玉米土豆,就很遗憾了。
扶苏听得似懂非懂,又询问起严江接下来去哪里。
严江面露微笑,道“先在韩国修整几日,见见风土人情,我还没见过这里的韩王呢。”
闻言,陛下瞬间虚弱的模样就消失了,它本能精神起来,整个鸟都洋溢着搞事的光芒。
严江以前每次在国外搞事它都这样,一时愉悦,拿了块肉就塞给它。
罢了,带着扶苏转一圈也没事,让他见见人心险恶,也不至于将来被赵高一张假诏就蒙骗了认真说,如果秦朝想传承下来,扶苏的作用一点都不比秦王政小。
秦国这战车再强大,也需要修理与润滑,秦王政却是完全不懂服输示弱的性子,他的搞事之魂永远无法停止,当年严江玩一个知名的国外历史策略游戏时,选秦王朝都有一个“万里长城倾向”,表示秦始皇喜欢一刻不停地建造奇观,和他搞奇观竞争会直接被敌视。
给扶苏买了几套衣服,严江带着他在灯下学了一会秦文,又教了他一些数学,便让他睡觉了。
随后,他坐在灯下飞快穿针引线,这方面他还是会一点的,出门在外针线包也是不少的东西,缝人皮和缝衣服都很有用。
他把那几套衣服修改成适合出游战斗的模式没什么小孩子要细养的想法,斯基泰牧民六岁的孩子已经可以猎小动物了,跟着他就不要想享受了。
等到明年辣椒可以再收一季时,他再把孩子送回去。
“如果扶苏受不了”严江看着自己来从现代社会带来的细针,悠然道,“我就提前把他送回秦国,顺便找秦王算个小账。”
他翻指一掷,尖针撞灭灯芯,稳稳扎在桌上。
在弑君这个职业上,他可不是荆轲那个业余刺客。
翻身上床,早睡早起,明日还有要事。
他喜欢的游历,从来不止山河。
猫头鹰陛下本能地吞咽了口水,神色复杂地看向睡在一边的孩子,用翅膀包紧了自己。
凌晨,月西斜,天将明。
咸阳宫中,秦王政少有地提前醒来,习惯地伸手用翅膀盖住身边人。
盖了个空。
长夜漫漫,若大的寝宫却有一种近乎荒凉的孤独意境。
孤独
伸手抚摸着床沿第一次对这空旷的床榻心生不喜。
以手支颐,他漠然凝视着前方山河屏风,月光透过窗棱,斜照着舆图上那九州天下,正正映亮了那秦赵之地。
那赵国阻秦百年,反复相战,却总能维持着最后一口气,重活过来。
阻他一统天下,同游江河。
昨日韩非严江并论时称,六国能存,不因其它,乃共抗秦也,若一国将被秦所灭,便有五国救之。
而如今六国如今君主皆庸,豪强把持朝政,而豪强不能全数忠于君,由内而破,远比军马强战有益。
这和尉缭献技不谋而合,先前他还想秦国内乱刚定,又有郑国渠占用巨量民力,不能轻易动兵。
但严卿既已说明郑国渠只一半有用,便能放出大量民夫,先取赵国。
至于豪强可用
“尉缭。”他缓缓出声。
“臣在”门外有人尊敬入内跪拜蒙毅出使后,尉缭便暂代中郎令护卫王上,这个职位,代表君王对臣子最大的信任。
“欲使各国散而不合,需几何”
“回大王,予吾三十万金,贿赂列国豪臣乱其谋,便能瓦六国之能士,使诸国尽灭”尉缭恭敬低头。
三十万金,纵是强秦,这也是整个国库的收入了,这位臣子,需要支取整个大秦府库
秦王俯视数息,淡淡道“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