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顾氏亲自去了一趟清云王府。
江策人在宫中,回来后才知道顾氏来过王府。
于是一得到消息就大步流星朝谷雨楼走去。
只见太王妃气色并不好,侍女们都退了出去。
太王妃一脸倦容,看着自己的孙子。
“阿策,你不是说要给霜儿赔罪了吗?信上写了什么?”
女娘会跟男子生气是因为在乎,原本太王妃对这门亲事有七成的把握,没想到今天顾氏来,居然客客气气地拒绝了。
她也不知道情况,只能客套一二,不知道怎么挽留。
思来想去,要么是自己的孙子误会了霜儿的意思,人家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心思,要么就是那封信出了问题。
“她还是拒绝了?”
江策只关心这个问题。
太王妃转过身去,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江策愁颜不展,站了许久才开口道。
“大母,刚刚海州那边传来战报,穿玦人袭击沿海几个重镇,皇上命我领兵出征,明早启程,孙儿回来就是跟您知会一声,劳您帮我安排一下,待会儿又要进宫了。”
“什么?”
太王妃慌乱地站起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长孙媳妇,面色如土,拉住孙子的胳膊,“怎么又要打仗了?”
“穿玦人的实力并不强,大母不要忧心,孙儿尽快赶回来。”
江策郑重保证道,“大母,我再去看一眼茗菡,辛苦您了,等我回来之后再孝敬您。”
江策扶着太王妃坐下后,愁眉不展地去找妹妹了。
“茗菡,辛苦你找个机会,把信送过去。”
江策一边写着,转眼间就把信折好,递给了妹妹。
江茗菡舍不得兄长,一路追着兄长往外走。
江策翻身上马,安抚了家人后,这才朝宫里走去。
穿玦人偷袭海州的消息才用过了一日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白露霜也听说了,得知皇上派江策去海州支援的消息后,白露霜依旧心如止水。
因为她知道,江策不但能击退穿玦人,军衔还能晋升为正二品三军统帅,声名赫赫。
前世的时候,他断了一条手臂都能打胜仗,如今四肢健全更是目光如炬,打胜仗的速度只会更快。
现在白露霜最关心的事情,是白妙雪就要嫁人了。
没想到江策刚离京没多久,江茗菡又送来一封信,虽然写着江茗菡的名字,但白露霜心有预感。
果不其然,上面陈列着一行清冷的文字——等我回来。
哼!等你回来做什么?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海州
自从与玉寒一战后,穿玦就销声匿迹了五年。
所以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预备了一系列的战术和谋略。
此次交战,穿玦人明显自信满满。
南方临海,穿玦正好在海中央有一块陆地,但是资源不够,只能掠夺。
可想而知,那里的人自小生活在海边,又有很强的海上军防能力,偷袭了玉寒后立马就回到海上,然后筹谋着下一次征战。
就这样往复多次,如蝗虫过境,玉寒沿海的百姓苦不堪言。
前世江策与穿玦你来我往如此九个月,最终才将入侵的穿玦人剿灭。
不过这一次,他早就提醒了附近驻守的将士,所以穿玦的第一次伏击,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没讨到什么便宜。
江策到海州后利用自己对穿玦的熟悉,决定围魏救赵的方式,将敌人的两个窝点夷为平地。
经过短暂的修正后,穿玦立刻改变了策略,自此,江策的前世记忆已经没有了太大帮助。
两支军队开始了真正的博弈。
敌人很难纠缠,但江策也不是第一次参加海战了,对海上作战十分精通,再加上他康健的体魄,和穿玦的交战中更是得心应手。
终于在今年年末,一举歼灭了这伙穿玦,扫荡了二十多处穿玦潜伏在玉寒的窝点。
战争结束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江策一直忙碌,到处做战后建设和安抚工作。
——白府
白露霜自从坠马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好不惬意。
“还有几日就是霜儿的生辰了。”
舒氏一边做着绣活,一边看着自己的孙女。
“这才几个月啊,霜儿就长高了这么多,都赶上你二姊了。”
她最爱听到的就是自己的长辈说自己长高,嘴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都说及笄之前长得最快,果然是真的。
二姊的身量与上一世并无太大区别,上一世她及笄时才到二姊的下巴,现在却只差了一个眼睛。
现在她是真信了,原来荤素不挑真的可以长个子。
白露霜心里乐开了花。
“及笄后霜儿可是个大女娘了,最近来提亲的那么多,霜儿可有看上了哪一家?”
舒氏这话可不是胡说八道,而是想打打秋风。
白露霜的手稍微一缓,随即就恢复了刚才的模样,用撒娇的眼神瞥了眼大母道。
“姑姊十六才成亲,大母难不成现在就想把霜儿嫁出去了不成?是不是嫌弃霜儿了?那霜儿就要赖在家里,天天找您,还要缠着您把压箱底的点心手艺用出来!”
舒氏眉开眼笑,放下手中的活计,拉过孙女的手,打断了孙女刺绣。
“你这孩子,净会瞎说,你以为大母舍得吗?只是霜儿,你跟你姑姊的情况能一样吗?咱们白府的门槛都快叫人给踏破了,大母也不知道你属意什么样的郎君,到时候给你选错了怎么办?”
听到大母这么说,她看了看手腕上的玉镯,眸光有些黯淡。
属意什么样的?
她也不清楚。
以前她很欣赏江城那种朝气豁达又风趣横生的人,可在见到江城的真面目后,她又心悦上了冷淡自若的江策,可江策的心里哪里有她的位置?
就这样被清云王府两兄弟伤了心后,她对嫁人这件事情已经丧失了兴趣。
似乎对什么样的人都关心不起来了。
但总归还是给个话的,好断了家里人的念头。
“霜儿想要找个跟父亲那样的,相貌超群,状元之才,气宇不凡,还能一心一意一双人。”
舒氏一听到这话,眉头不自觉间又皱了几分。
孙女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上霜儿这般的凡尘仙子,可……
就算是翻遍了京都也找不到几个像自家儿子这样优秀的人啊!
忽然,舒氏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能跟自家儿子各方面比起来毫不逊色的人似乎……
舒氏看了眼房门后,按住霜儿的手,低声开解道。
“霜儿,之前那个跟你提亲的清云王可不就是这样的?那你怎么不满意还给拒绝了?论相貌、论状元之才、论家世,江策确然都出色极了,而且似乎比你父亲还要厉害些,怎么……”
虽说全家人都给拒了,但舒氏看着江策怎么看怎么满意,若是非要给霜儿寻个好归宿,那孩子就不错。
“大母,别提他了,霜儿不想听。”
白露霜心底一疼,抿了下唇后还是阻止了大母继续为江策说好话。
大母根本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拒绝江策,不是不动心,而是别人压根对自己就没心。
白露霜心底不是滋味,回头拿起绣绷来,埋头继续做女红。
舒氏见状,哀叹了一声。
“这不是大母听你大公提起过嘛!听闻那江策骁勇善战,已经一举得胜,就差剿灭了敌军的窝点整理下就可以回京了,听闻皇上龙颜大悦,一个劲地说还要赏,他都得了个镇国之宝绕星枪了,也不知下次还会赏什么?但总归是仕途宽广的。”
也许是老了,白乐良以前从不会告诉她什么朝堂上的事情,但这几年来养成了个习惯,就喜欢在睡前抱着她跟她叨叨一堆鸡毛蒜皮的事情。
虽然听不懂那些朝政往来,但她还是很享受夫君这般倾诉的模样。
那边正做着绣活的白露霜听到江策要回京都,一个手抖。
她忽然想起江策临行前给自己送来的那几个小字,忽然染上了肃杀的气息。
仿佛一个发誓要将她擒拿的野兽,忽然间又出现了,让她平静了许久的心绪又是一荡。
她想起了江策严肃的神情,想起了江策训诫江城的模样。
到时候见面,他一定会用同样的目光看着自己,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拒绝他。
一时间,白露霜莫名感到心虚起来,回了山茶阁后就决定窝在闺房,不去招惹大母了。
十月十五,顾氏就把女儿叫了过去,问她有什么打算。
霜降,是白露霜的生辰之日。
这一世的及笄之礼筹备的过程比上一世热闹不少,但让她更为得意的,是如今幸福的日子。
在及笄前,女娘府上得办一场花宴或者诗会之类的活动,邀请好姊妹们到家里去玩玩,等到及笄之日才大摆宴席邀请亲近之人还有亲朋前来观礼。
白露霜继承了父母的才学,在诗词歌赋上也是天资聪颖,又得到了皇后娘娘的赏识。
从八岁起在各府花宴茶会不知道作了多少诗词,在京都已经是出了名的才女,和白兰文并称京都双珏。
纵然已经过了许多年,听闻两个白家姊妹还是经常被其他贵夫人当成榜样来激励自己的女儿。
在白露霜看来,办诗会不就是炫耀自己的才华,到时候指不定多少小女娘心里难受呢。
白露霜本就不喜张扬,沉吟片刻,道,“阿母,招待好友那日就赏花吧,辛苦阿母让厨房多做些好吃的糕点,再把我山茶阁里的山茶花盆栽挑些好看的跟木芙蓉和菊花摆在一起,毕竟霜降喜菊的女娘也多。”
顾氏点了点头,拿起笔摆放好花笺后,轻声问,“可以,霜儿,花宴你想请谁?”
白露霜把江茗菡、江望雪等关系不错的女娘都列了出来。
顾氏一怔,看向女儿。
“嗯?茗菡和望雪?”
白露霜明白母亲的心思,无奈笑道。
“阿母放心,望雪就是脾气大了点,其实是个好女娘,跟她兄长不一样,至于茗菡……我跟她各论各的。”
顾氏点了点头,写好清单后便着手派人去准备请柬。
廿一,白露霜正在试穿前些日子定做的一套清雅裙子和披袄,木梅忽然进来了。
“女公子,康王爷带着表郎君来了,夫人请您过去。”
白露霜诧异抬头,顾焕怎么会这个时候来这里?
她想起顾焕在上元节的时候被自己出言气到了,负气而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
想到那个画面,她差点笑出声来。
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她和顾焕闹过几次别扭,每次都是顾焕做错事惹得她生气,然后自己再训斥他,把他气跑,然后隔一段时间,顾焕再来找她认错。
但这一次,顾焕坚持的时间最长。
白露霜换了一身青草色的长裙,朝朴禾院走去。
长卿、长谦和墨允已经在院子里玩耍,顾焕脸色阴沉地站在走廊里。
见她走过来,顾焕站得笔直,一副想见她却又不想见的尴尬模样。
白露霜走到近前,见顾焕倔强地偏过头去,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与他擦肩而过。
“霜儿……”
一向傲气的顾焕喊了一声,带着几分颤抖。
这才走了不到五步呢,白露霜脚步一顿,头也不回。
顾焕求大公带着他来见表妹,如今已经算迈出了最艰难的一步,顾焕反而轻松了不少。
他跑到白露霜身前,“霜儿,你跟大公说几句话就出来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白露霜也不为难他,点点头,进了前厅。
明日是外孙女的生辰,康王特意给她挑了一对鲜艳的红珊瑚,还包了一大包花钱,好和及笄礼分开。
白露霜笑容满面,亲昵地请外大父在家里吃饭,康王爷看着坐在对面,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却没有温度的女儿,虽然很想答应,但还是拒绝了。
主要因为女婿白典朴待在户部忙得很,现在不在家,等他回来还不知道多久了,他本来就不会跟女儿找话题,怕到时候更冷场,更尴尬。
“不用了,谢谢霜儿,去看看你表兄吧,那臭小子说他惹你生气了,让我把他带过来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