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过去,白露霜都强撑着把难以下咽的苦药吞了下去,她也想快点好起来,她想,早点出门偶遇心心念念的人。
“恭喜夫人,女公子现在已经痊愈了,再休养个两三日就能恢复如初。”
老郎中松了一口气,这玉河总督一家是为了百姓来到这里的,他心里也希望总督大人一家能够好好的,毕竟玉河总督勤勤恳恳的模样,大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顾氏这几日因忧心女儿,都没怎么吃好睡好,此时也有些虚弱。
“太好了!阿姊终于好了!谢谢老爷爷!”
白长卿原本猫在门口,听到郎中的话后,开心得蹦起来,跳进屋子里。
这段时间他都不敢进阿姊的卧房,就是怕影响到阿姊休息。
老郎中欣慰地笑笑,谢绝了顾氏相送,跟着宋嬷嬷出去了。
“你呀!小心一点,阿姊现在精神还差着呢!”
顾氏伸出手,揉了揉白长卿的小脑袋。
“阿母放心!长卿一定小心一点。”
小家伙脱了鞋子,直接爬上床,弓着身子趴在白露霜身边,对上阿姊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的眼睛。
“阿姊,你要快点好起来呀!”
“好!托长卿的福,阿姊一定会快点好起来的。”
白露霜也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嗯,好摸,再摸一下。
希望江城还在洛丹吧,也不知道会不会错过,毕竟在每个地方待的时间,可能都不一样,要是能偶遇就好了。
暮色苍茫,白典朴拖着巡视堤坝一天后有些疲惫的身子回到府邸,但依旧精神抖擞。
沐浴更衣罢,路过花园想走到后院,却见娘仨都坐在亭子里,正吃着甜点。
他一脸惊喜地朝亭子走去,“枝枝,霜儿,长卿,我回来了。”
“阿父!快来坐!刚调好的藕羹。”
周围萤火星星点点,灯笼映照下,四人如画。
“哦?哪里来的藕羹?”白典朴心情愉悦地坐下。
“是今个儿有一位大叔送来的,说感谢您。”白露霜笑意盈盈。
“霜儿这是好全了?听着声音中气十足的?”
“嗯嗯,对,郎中说再养两日精神就更好了。”
白典朴点点头,深情地望向顾氏,“枝枝,辛苦你了。”
顾氏懒洋洋地靠在摇椅上,扇着扇子,想要赶走些暑气。
“不辛苦,毕竟有人说到了洛丹,要带我们娘仨好好玩一圈来着,可惜啊~有晨起不见,月出才归,我这不就不得不多劳心劳力一些?”
虽然顾氏说话夹枪带棒的,但白典朴丝毫没有别的意思,反而有些尴尬,讪笑起来。
毕竟这段时间,枝枝从未说过他一句不是,还体贴地给他准备早点,中午和晚间让人给自己送饭,知道他公务繁忙,对自己体谅得很,如今霜儿好了,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枝枝也变得欢脱许多,他心底自然高兴的。
只是他还想试图让两个孩子帮自己的忙。
“霜儿,长卿,你们可想出去玩?”
“当然想啦!阿母想去花灯楼、想去牡丹湖,我们也想去。”白露霜眼珠子一转,立马解救父亲。
“还想去湖中摘莲蓬,给我们做莲子羹吃。”长卿这个小馋猫也适时地补充道。
白典朴瞥了下家妻,刚才分明睁着眼睛听着他跟孩子说话的夫人现在又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枝枝原来想去这些地方?”他觉得有些好笑。
顾氏摇了摇扇子,才说道,“不想去,官人公务繁忙,我和孩子们自己去就行,不劳烦官人了。”
“这藕粉有点酸,加醋了吗?”白典朴笑了笑,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
顾氏连忙呛道,“酸,可酸了,官人还是别吃了。”
“那不行,这可是别人的心意。”白典朴见挑逗成功,情难自禁地笑了起来。
长卿摇晃着小脑袋,“诶?不酸呀。”
说完手里又舀了一勺下肚。
白露霜看不下去,低头边喝边闷闷道,“酸,可酸了。”
听到这句话,白典朴才发现两个孩子在这里,霜儿是大女娘了,有一点点不合适,但随即就放宽心,反正女儿都看了这么多年了,应该早就适应了。
“咳!那本总督就亲自陪同,正好明日休沐,你们可有想去的地方?”
“就牡丹湖吧!先给你们做莲子羹吃。”
白露霜和白长卿极为赞同地点点头。
白露霜最喜欢湖了,因为上一世自己就是在船边险些掉落的时候被江城一把拉住,所以才在落入他怀中的那一刻落入了情网,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也不知会不会在游湖的时候遇见江城呢?算了,再看吧,左右遇不上他还会回京的。
脑海中回放起两人时常游湖的场景,还有那双含情脉脉的凤眼。
她又舀了几勺藕羹,里面的桂花甜滋滋的。
“阿姊,慢点吃,还有呢!”
长卿学着母亲的模样,一副大人语气,吓得白露霜差点噎了一下。
“你别吃了,小孩子要少吃甜食,不然牙齿会长虫。”
长卿委屈巴巴地看着父母,想要诉苦,谁料两夫妻都点点头,把他的碗拿走,“你阿姊说得对。”
一场愉悦的晚间聊天就这样结束。
次日,一家四口都起了个大早,雾气都还沉落在院中,未消散开,仿若仙境。
早膳过后,便乘着马车去往牡丹湖。
这一盛景在玉寒都是出了名的,所以常常人满为患,一家子也难得地一同感受着清晨热闹的集市。
“糖葫芦嘞!卖糖葫芦嘞!”
“青团!糯滋滋的青团!”
“藕羹!刚调制的桂花藕羹!”
沿途的叫卖声络绎不绝,比京都还要热闹,自然的,要拥挤许多。
马车缓缓行驶,纵使戴着帷帽,一点也不妨碍白露霜掀开帘子和弟弟一同兴致勃勃地看着集市的人来人往。
白露霜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人群,妄图从中找到江城的身影。
片刻,她兴致缺缺地坐回软垫上,留弟弟一个人东张西望。
“怎么了霜儿?又不舒服了吗?”顾氏一脸忧心,担心女儿又不舒服起来,若是那般,自己也不逛了。
“没事的阿母,就是感觉马车太慢了,有些心急。”
顾氏松了口气,拉过白露霜的手,“霜儿别着急,现在人多,一会儿就到了。”
白典朴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儿,“要不要睡一会儿?”
白露霜不想父母因为她影响了游玩的兴致,为了不让两人担心,点头应了,闭眼小憩起来。
听到父母松了口气,她的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福贵扣了下帘子,“爷、夫人,到湖边了,租好的游船已经安排好了,咱们直接去就行。”
白二爷应了声,“好,那我们现在就下来。”
福贵立马翻身下车,抽出小凳放在地面上。
扶着白二爷下了马车。
一家子相继落地后,站在湖边深深吸了一口气,湖边光景宜人,还有湖水的清冽味。
福贵早先就得了白二爷的吩咐来踩过点,熟门熟路地领着一家子进入湖边长廊,左拐右拐。
“文垣阿兄~我们的船是哪条啊~”
一声婉转动人的话语响彻在耳边,最让白露霜震惊的,是文垣二字,那是江城为官后的字号。
她的脚步顿住,方才欣赏美景的心情烟消云散,见周围无人,讷讷地掀开帽帷,抬头循声望去。
在她右前方高高的水榭上,正站立着一对儿玉人,男子着青纱月白袍,头戴白玉簪,女子着桃紫纱裙,身姿鲜艳动人,女子亲昵地侧身挽着男子的胳膊,只见侧脸笑着,朱唇皓齿,胸脯都靠在了男子身上,俨然一对恩爱的新人。
更可笑的是,男子的腰间还系着她送的荷包,上面还绣着冬雪蜡梅,可不就是江城?
白露霜的眼睛不可遏止地泛起红来,她方才仔细看过了那女子,可不就是应露?
枉她当年还心疼她孤儿寡母千里迢迢去京都寻夫,没想到竟然是上门挑衅原配来了,也是她当年蠢,还以为那孩子只是偶然间长了双和江城极像的凤眼,再加上看那应露桃花眼像她自己,一时间就当成姐妹般照顾。
她不是没有问过江城,他还取笑自己心软容易被骗,说那娘俩万一只是为了骗取同情想多得点钱财怎么办?
是她蠢,是她活该!
转眼间想到一堆东西的她眼泪开始打转。
江城似有所感地望过来,对上那一双噙满泪珠的通红的眼睛,下意识地松开握住应露的手,脸上的笑容也僵硬起来。
应露察觉到江城不对劲,循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看不清面容,但料想有如此长的帷帽,应该身份不低,但她没想别的,只是疑惑地问。
“文垣阿兄,你怎么啦?”
这一句话成了压在白露霜心头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备受打击,还没休养好的精神一阵恍惚使得她向前轰然栽去。
“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