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睁开了眼睛,双眸里满是不解,可是自己被害死时身边的冰清应当是最有嫌疑的,但……就凭她,没胆量也没理由害自己才对。
“无妨,接下来就看冰清还有什么动作就行了,下次换莲朵去,以防万一。”
“是,夫人。”
宋嬷嬷不明白为什么夫人突然怀疑起身边的侍女,会做什么事情,但是应该是不会有错的,毕竟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准确。
“走吧,去湖心书院看看霜儿。”
——湖心书院
白典朴的竹杖声哒哒地从远处走来,律邢先生从窗边就看一人从湖上唯一的路走来,下意识地看向正在思考的白露霜。
他着身边侍从玡伯扶自己上楼,尽量不发出声响,走到楼上时正巧听见门后的律邢先生提问,白露霜起来回答问题。
听了一会儿,顾氏就到了,她同样先听到女儿的声音,理理有条,这才握起白典朴的手。
“枝枝……”
“嘘……继续听。”
白典朴直接转身要拉顾氏下楼。
到了一楼习作厅里,顾氏扶着白典朴找了个地方坐下,“怎么不听了?”
“哈哈哈,方才你也听见了,霜儿还用我们去看着吗?”
“也是,如果我们的老二也像霜儿就好了。”
白典朴下意识地看向顾氏,却见一会儿,眼前靓丽的一个面容转瞬消失,又是一片黑暗。
他强压下心里的惊喜,笑着要牵顾氏回房。
白露霜这边,正准备上第二节课,白兰文有些烦躁,嘟起嘴,“哎呀烦死了,为什么我们几个娘子还要跟着阿兄们一起学啊!”
白露霜莞尔一笑,虽然二姊曾和她并“京都双珏”,但小时候可厌烦读书了。
“二姊,我们之所以跟阿兄们一起学习,是为了明事理,但凡以后我们出现什么困难,皆可从前人的经历中,获取经验,方能解决问题。”
白兰文撇了撇嘴,“就只有这个?”
白露霜又笑笑,“不止,这个世界有万里山河,我们不可能处处都去,所以只能翻阅典籍,那些我们不能去的地方,就能从典籍上看到了,当然还有各地的小吃。”
这下白兰文就兴奋极了,她不似白露霜那么喜爱读书,但吃喝玩乐样样都爱,突然觉得读书是一件妙事,兴奋地拿起书来继续背诵,拿起书前还不悦地瞪了一眼白玉蓉,有些嫉妒她看了书籍就不忘的本事。
白则霄和白则青在一旁取笑起来。
白潇潇之前就在一旁听着白露霜和白兰文的对话,想了想也有道理,赶紧继续背书,怕待会儿律邢先生抽背。
还有两日顾与臻就要大婚了,白露霜满心都想着江城,江城啊江城,又能见面了。
第二日,康王一大早就来白府替白露霜告了假,提前把顾氏和白露霜接回了家,白典朴憋屈极了,但按规矩,他应当明日再和白府一行人一起出发。
白露霜掀开帘子,看向满脸委屈的白典朴,“阿父,你明日可要早点到哦。”
“霜儿乖,为父一定早点到,你要听你阿母的话,别到处乱跑知道吗?”白典朴闻声嘱咐着。
“我们的霜儿乖得很,你快扶君姑回去吧。”顾氏眉目温柔,她也舍不得和夫君分开。
门口送行的小孩们羡慕极了,也想跟律邢先生告一天假,无奈律邢先生同意的条件是,弹一曲能越过白露霜的曲子来,谁能越过已经学了十几年的白露霜啊?
“恭送康王。”许多嘈杂的声音纷纷响起后,白府门前回归了一片宁静,只留下白典朴一人木讷地看着眼前渐行渐远的一团模糊黑影,迎着春风,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城不远处,便是康王府,比清云王府还远些,白露霜满脑袋想的都是舅父的婚宴,直到马车行驶到康王府所在的西街,外大父哈哈大笑,告诉她笑舅父在门口接她,等她满怀欣喜地探出脑袋后,却见康王府门前除了潇洒如玉的舅父,还有一个小郎君,着银纹青绿大袖袍,头戴玉冠,样貌约十岁,很是壮实,像年娃。
白露霜下意识有些害怕地咬下唇,回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直到现在她才想起了她的表哥,康王府的世孙——顾焕。
“霜儿,终于等到你了!”
白露霜看到顾焕的时候正巧顾焕也向她看来,好不容易见到糯米团子般玉琢的表妹,顾焕似乎眼睛发光,蹦蹦跳跳地朝马车跑来。
“霜儿,你平时怎的都不来王府了,表哥跟舅父站在外面等你好久了,好想跟你一起玩。”
看见孙子毛毛躁躁的,康王皱起眉头,“马车都还没停下呢,给我站那儿不许动。”
顾焕被他的母亲平氏宠溺得像个纨绔子弟,总觉得没有什么是自己不能要的,康王平时也不爱插手管教自家孙辈,怕自己宠着孩子,却没想到在母亲身边长大,反而更惯着了。
所以此时哪怕面对着大公,顾焕也不怕,只是稍稍离马车远了一点,继续盯着白露霜看,比上次见好像瘦了些,一会儿要给她夹肉吃!表妹的眼睛水灵灵的,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了。
“表妹,表哥最近得了一只白毛的小猫,可漂亮了,还有一双蓝眼睛,一会儿我带你去看。”顾焕美滋滋地想着一会儿和表妹一起逗猫的场景,要是表妹喜欢,就送给她,这样她肯定高兴极了。
看着顾焕这个样子,白露霜有些发愁,以前是她不懂事,爱和表哥玩,谁知长大后的表哥就认定了自己,谁也靠近不得,所以江城和他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架了,直到她大婚那天,他都还跑过来闹,说自己是他的新妇才对,模样几近疯癫。
后来便被大舅父抓了回去,据说他被关在王府里许久,直到自己死都没再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了。
所以,这次,自己要离他远远的,免得他再生出些别的想法来,大舅父是他敬爱的长辈,虽然母亲是他的庶妹,但他却关心备至,像亲哥哥一般,也对她好极了,有什么小女娘喜欢的东西,都会差人备上一份送给她。
“我才不喜欢猫呢,之前我都被猫抓破了手,表哥自己玩吧!”
说罢,白露霜便冷哼着关掉帘子,回头却见母亲有些疑惑,“你不是最喜欢跟顾焕玩了吗?”
白露霜只摇头,皱眉跟母亲吐出两个字,“孽缘。”
顾氏瞬间明了,点点头,“注意分寸就好。”随即摸了摸白露霜的头安慰起来。
她早就想过了,哪怕江城不行,也绝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回康王府,那个平氏表面上是个好相与的,可心底的弯弯绕绕多着呢,她不想女儿受委屈,更何况,霜儿值得一个优秀的郎君。
“舅父!”白露霜刚下马车,就张开双臂向顾与臻跑去,顾与臻也很配合地蹲下将白露霜抱起来。
再多舅父,再对她好,也只有这个是亲的,实打实的亲舅父。
“哎哟,我们霜儿这么想舅父?”说罢便捏了捏白露霜的脸,“怎么瘦了?你阿父不给你饭吃?哼!”
白露霜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经常背地里跟舅父抱怨,说阿父维护月晴,还冷落母亲,也不怪舅父现在提到阿父就有些冷言冷语,顾氏自然听到了,走上前来挑眉看向她,她只好心虚地躲开想转移话题。
“阿父现在对霜儿可好了,才没有像舅父说的那样。”
见顾氏也点点头。
“是么?”顾与臻眼底看向白露霜是一片探究,他才不信,也不知道白典朴给阿姊和侄女下了什么迷魂药,要不是因为那匹夫是个瞎子,自己真想上去揍两拳。
“阿姊,最近可还好?”顾与臻看小丫头不看自己了,便回头跟顾氏打招呼。
“好着呢。”顾氏笑着回答,而后看向顾与臻抱着白露霜的胳膊,“你以后少抱霜儿,都六岁了,怕以后不知事。”
“不会的姑妹,霜儿还小就已经那么聪明了,以后会更懂事的。”顾焕跟在一旁等着,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了。
“哈哈哈!焕儿说的是。阿姊不必担心。”边说着顾与臻就将白露霜放了下来,顾焕见此,开心地张开双手想要接过,怕表妹摔了。
白露霜眼底有些不忍,到底是个小孩子,自己也不想一下子让他太伤心,还是慢慢疏远吧。
她扭动身子让舅父把她朝另一边抱,落地后赶紧躲开了顾焕的双手,“霜儿是大人了,自己能走。”
一旁闻言的长辈们都没忍住,哈哈大笑。
可顾焕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走到白露霜身边比了比个子,“表哥比你高,牵你走。”刚说完就得意地伸出手想要牵白露霜,白露霜躲开后见他还不依不饶。
连忙跑向康王,“外大父,表哥欺负我,霜儿不要跟表哥待在一起!”
这是她能想到的在长辈面前不会引起疑惑的最好的方法了。
康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敛起神色,呵斥起还想跑过来的顾焕,“焕儿,妹妹不想让你牵,就自己走,左右你姑妹还要给你再生个弟弟妹妹。”
顾焕愣住了,停在原地捏紧拳头,大声吼起来,“我不!我就喜欢霜儿!”
眼看顾焕又开始耍混,白露霜连忙装作害怕的模样钻到康王的怀里,康王也怒气蹭蹭上涨,没想到这浑小子敢顶嘴。
“给我回房间去,再闹,明日你二叔父大婚也别想出来。”康王压抑着怒火,教训起来。
可谁知这浑小子还是继续犯浑,大声吼回来,“你敢?”
这下康王自然是忍不了了,直接伸出手来要打顾焕,顾焕哪能真不怕康王,毕竟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身上还有煞气,赶紧求救般地跑到顾与臻身后,偷偷打量着外大父和表妹。
康王毕竟从小在皇宫长大,该有的礼数不会少,不会丢身份地去追赶顾焕,站在原地吹胡子瞪眼,“这臭小子,也不知道像谁?”
康王的长子风度翩翩,是个谦和的人,平氏表面上也还知书达理,不会面上跟谁过不去,倒是……挺像现在气呼呼的康王,倔脾气一个。
顾氏只能打哈哈,“焕儿还能像谁?不是在这里站着的吗?”
女儿难得跟自己说几句话,康王的脸色忽然好看起来,点点头,“也是,我们康王府的种,可惜不像你阿兄们性子谦和。”
“行了,既然脾气下来了,就进屋吧。”顾氏朝白露霜使了个眼色,白露霜这才摸着康王的胡须,“外大父,霜儿想吃银耳羹了。”
“好,走,早知道你这小馋猫盼着这一口呢,早让厨房温着了。”康王虽然脾气下来了,可还没好全,不瘟不火地回应着,抱起白露霜就往房里走去。
康王府里到处都是红绸,人来人往地忙碌着,好不热闹,许多耐放的坚果酒水都准备好了,下人们走来走去,做着最后的工作。
而平氏呢,则在她院子的堂屋里坐着,假装对着一桌子的清单忙碌,顾与奕刚检查完各院的布置回来,就看着平氏一脸操劳的模样。
他幽幽走过去,挑眉拿起桌子上的东西看了一眼,“这些不都检查过了吗?”问完便深深地看了平氏一眼。
平氏有些躲闪,“这不是想着明日就要举办婚宴吗?总该谨慎一些。”
“唉。”如顾与奕所料,平氏……“二弟大婚,枝枝又有身子,你且收起那些小心思好好的操办,要是不顺利,就算我护着你,父王恐怕没那么容易放过你。”
“切,我有什么小心思?她如何了值得我跟她计较?”
平氏一脸不屑,顾媛禾明明是青楼女子的种,却成天一副千金的模样,高傲得很,装作那遗世独立的雪莲,让人看了就想狠狠地摘下来踩踏。也就白府大夫人心地好,可以跟她相处,没瞧着三房的侯府千金就看不上她么?就是顾媛禾的问题。
“阿母!阿父!姑妹和霜儿到了!”远处顾焕的声音喊着,惹得平时一阵头疼,自己这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陪自家亲妹,成天盼着白露霜那臭丫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