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烨云一听,瞪着眼睛盯着正蹲下跟小女孩说话的温宛。
囡囡踌躇了一阵:“那……谢谢哥哥姐姐。”温宛一笑:“回家去吧。”
囡囡便嘟噜嘟噜的踩着小碎步走了。
温宛站起身来,高烨云便马上走上去。但她一个机灵拿起剑鞘抵着他的胸口,让他明白最好不要上前一步。
“锁浓……唔……”高烨云努力吃着嘴里的糖葫芦,以便于能够说清话来。
温宛无心听他说些什么,皱着眉头道:“君家大公子还是不要说话的好,乖乖吃囡囡的糖葫芦,别喷我一脸都是糖渣。”
高烨云咽了几下:“那现在好了,不会喷你一脸糖渣了。”他笑着,虽然温宛是在戏谑他,但她终归是跟他多说了几句话。
“嗯,那公子慢慢吃。”温宛拿开剑鞘。准备走开,但想起了什么:“对了,别跟着我了,很烦人。”
高烨云转过身来,想说些什么,但看她快走开了,连忙走上去拦着。
“你娘来了。”高烨云轻轻道,他知道温宛很想她娘。
这一声“你娘来了”冷不零丁的颤了温宛的心一下,像你在走路时没有预料般掉进了一个坑。
温宛马上回过身来:“你告诉她我在哪的?”眼神里全是责怪和不满。高烨云没有做什么反应,只是看着她。
温宛有些无奈和不知所措,两年了,阿娘要是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会不会心疼,阿娘要是来看自己父亲会不会对她发气,或者君家知道阿娘跟自己还有联系,会不会继续刁难温家。
高烨云见她神色慌乱,踟蹰举言:“你阿娘太想你了,百般乞求我告诉她你在哪,我也不忍心拒绝她,你不要怪我……”
她定定的看着高烨云。难道她的一切都是他高烨云想怎样就怎样吗?当年如此,他说站在院子的不是他,那就不是了?那温宛就一定撒了谎的吗?如今又是这样,他想告诉就告诉,有问过她吗?
“兮儿,不怪高烨云。”远处温柔的声音穿来,像一捋捋乱丝,缠得温宛不能呼吸。
温宛转过身去。
“阿娘……”
阿娘眼里朦朦胧胧,低框里全是泪水在打转,显得格外悲情。温宛一眼就对上了阿娘那双风尘思女的眼睛,那双眼睛好像跟自己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是看不得的,一看,内心便波涛翻滚起来,掀起一阵一阵的凶浪,鼓得温宛内心没个定所。
“阿娘怎么来了……”温宛强强克制住自己哽咽的啜泣声,但声音还是不听话的开始抖起来。那一个个从温宛嘴里吐出来的音节抖得阿娘的心都碎了一地。
“兮儿,阿娘真的……太挂念你了……”阿娘的眼睛像在搜寻什么,恨不得把温宛的轮廓,脸上每个细节都刻在心上。“两年了……兮儿瘦了……”阿娘忍住自己颤抖的哭声,说着说着便没了清楚的话。笑里全是苦楚,眼角的泪花成了两行。
温宛再抑制不住自己情感:“阿娘!”她冲了上去,拥入阿娘的怀抱,将头埋入她的胸口。
?“兮儿瘦了……阿娘看着好生心疼。”阿娘说着,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温宛的脸庞,笑着,但是眼泪一直在一行接一行。
温宛放声的哭了出来,像个小孩子。这两年里,她都是一个人,没有人和她一起生活,本想着这么久了,看见阿娘和父亲,心里定会平静很多。
如今看来,连一听到“阿娘”这两个字都不能控住好自己,真正见到阿娘的时候又怎么能收好自己的孩子泪呢?八壹中文網
高烨云在远处看着她们母女终于想见了,心里很是替她们高兴。他便更加不觉得自己私自泄露温宛的行踪有什么不对了。
他慢步走了上去,将手搭在温宛颤抖的瘦肩上,拍了两下。
阿娘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朝他点了点头。
“高烨云,谢谢你。”阿娘说着。
温宛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有些复杂,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收回掉在嘴边的话了。“夫人,上面街道有家饭馆,我去安排。”高烨云拱手作礼,朝温宛看了看才离去。
温宛看着他离去,心里悬着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不是对他的怨恨就是了。
阿娘携着温宛走进饭馆,一路上都在询问她的近来情况,说着“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人为难你”的话。其实阿娘知道,她一个人在外怎么能过得好,只是还是忍不住的问问,找着安慰自己的话。
“高烨云两年来都在外面,一直在你身边,但是君家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阿娘说着,想提醒着温宛,高烨云为她的付出。
“嗯,温宛知道。”但是温宛并不为他所动,阿娘不明白,当年高烨云在温宛的心里埋下了多少失望。
“兮儿。”欲言又止,“阿娘看得出来,高烨云是诚心对你好的。”看了看正在为她母女俩准备饭菜的高烨云,再问道:“你和他现在怎么样了?”
温宛为阿娘倒了一杯茶:“阿娘,喝茶。”躲开了阿娘问的问题。
阿娘见她有意于此,也就随她去了,不再做多的言辞。她自己的女儿,只要她好她也就安心了。
“阿娘,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养护自己的身体,温宛现在不在家里伺候你了,也不知道那些小丫头片子能不能把你照顾好,你宅心仁厚,她们犯了错你都不忍心罚她们的,但是阿娘要把她们管教好,她们才会好好的服侍阿娘。”温宛边说边给她夹着菜。
高烨云并没有和她们一起吃饭,只是在另一处暗暗的看着。
因为他怕他和她们一起坐在饭桌上,温宛不想再进食了。他不忍心,这两年他都看见她吃了些什么,白面馒头,要是他出面阻止,凭她的脾气,可能连白面馒头都不会吃了。
“对了,阿娘,你回去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出来见我了,父亲会发怒的,我不想让你受他的气。”温宛嘱咐着。
“嗯。”阿娘答应着。
她又从兜里拿出些钱和一个丝绢包裹着的东西放入温宛的手里。
“阿娘,这是什么?”温宛拿着丝绢看着,正想打开看看。
阿娘笑了笑,补充道:“这是温家的翡翠云,你放在身上。”
“翡翠云?这是干什么的?”温宛疑惑,她从未听过这个东西。
“治病用的。”阿娘掀开丝绢瞧着。
一块晶莹剔透的墨绿翡翠映入眼帘,玉里像是有丝丝烟缕,很是动人。
“治病用的?”温宛看着手里的这块翡翠。
“对,你身在江湖,难免会遇见什么差错。你将这块翡翠云带在身上,身体不适生了病或是受了伤,将它磨碎熬进药里喝,一定能好的。”阿娘解释着。
“阿娘,那它能解毒吗?”温宛好奇着。
“能,中原内的毒都能解,中原里的毒已经被我温家全全解破,但是异域之邦的毒,阿娘和你阿爹都还不知道能不能解。”阿娘说着,有些担心,眼里恨不得这块石头真的能解百毒。这样来温宛就真的什么危险都不用怕了。
温宛眼里突然放光,这正是她想要的,解百毒的药。以后肯定大有用处。
“温宛明白了,谢谢阿娘。”
阿娘笑了笑,温宛也跟着笑起来。
真的好久没有这样从心的笑过了。
于温宛,于阿娘皆如此。
饭后,高烨云再次出现在眼前。
温宛还以为他早已经走了,如今看来,他一直在等她和阿娘用完饭菜。只是为了让自己更自由,惬意的和阿娘叙旧和用事。
她看了看他,但目光立马又消失了。温宛现在不是不愿看他,是不敢看他。
“阿娘,温宛送你到这。”温宛眼眸里的光在和不舍纠缠。黄昏的光,开始黯淡,黄昏的雪,开始融化,温宛的心,开始沉寂。
“好,兮儿要好好照顾自己。”阿娘拉着温宛的手迟迟不肯放下。
“女儿知道了,对了……”温宛垂了垂眼眸,不想让阿娘看见她眼里是湿润润的东西。还好黄昏的颜色帮她掩盖了一部分的眼红。
“阿娘以后……”温宛的音节又开始颤起来,“以后不要来找女儿了……女儿要云游四方去了。”有一点点哭声藏不住听得人心碎,“阿娘记得告诉父亲,不要太挂念女儿。”
为了温家,她必须这样做,不能再与曾经有一点瓜葛,不然如此,君家是不会善罢甘休。阿娘强忍伤痛,点着头,摸了摸温宛的瘦小的脸,转身离去了。温宛一直看着阿娘消失在转角处,一点点模糊,心尖上的人一点点的变为梦。
她转过身来,面对着高烨云:“高烨云,谢谢你。”藏了好久,不肯说出来的话终于带入口中。
让她和阿娘见一次面,这个对她真的是太重要了。
“还请你帮我去送送阿娘,一直到温家的府邸。”温宛眼里泪光闪闪,嘱托着他。
高烨云听她说了一句“谢谢”,他当时就怔了,心里有点轻飘飘的,没个定所,但他还是激动多了几分。高烨云当然会答应她的嘱托了,他恨不得她对自己多提一些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