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了之后,竟能从鲜血之中散发出淡淡香气。
一时间,诸多伙伴纷纷翻找回忆,想寻出这人的不寻常之处。
结果,除了能吃一点,别无他长。
苏陶摇摇头说道:“在树木香气掩盖之下,还有一种香味,我以前曾经闻过,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钱掌柜又是用力闻了闻,还是没能分别出还有一种味道,副将也试着闻了几下。
钱掌柜道:“莫不是苏小姐惊恐过度,嗅觉出了问题?”
有士兵好事者沾着鲜嗅闻,甚至放入口中少许品尝。
“莫非是朱厌爪上有毒,进入他的血液之中形成的香气?”副将说道。
话音一落,刚刚放入口中品尝鲜血的士兵脸色惨白,跑到一边干呕起来。
苏陶摇摇头:“不会,据我所知,朱厌并无毒。”
“那就是因为他有香气,所以朱厌才杀了他。”副将说道。
苏陶正凝神闻着指尖的一点鲜血,听见副将所说,猛然转身,紧紧盯着副将。
在苏陶的目光之下,副将浑身不自然,讪讪说道:“苏小姐,我也是胡乱猜测。”
苏陶心中灵光一闪,似乎有些东西闪过,想要抓住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因为有香气,所以朱厌才杀他……因为有香气……”。苏陶又将指尖的鲜血放在鼻下,忽然低说道:“兽涎香,是兽涎香,我想起来了,是兽涎香。”
兽涎香是一种奇特的香料,这种香料散发出的味道对人没有任何影响。
但是只要一点点,便可以让任何凶猛野兽形若疯狂,趋之若鹜。
中玄国有斗兽之说,为了增加乐趣,有时会在两头猛兽身上抹上一点兽涎香。
两只猛兽闻到对方身上兽涎香的味道,便凶猛异常,不死不休。
兽涎香还有一个奇特之处,便是扩散的极为迅速,而且能够让猛兽极为精确的找到味道的源头。
至于为何,即便是配制出兽涎香之人,也无法说明。
兽涎香更为奇特之处在于,越是凝练的兽涎香,味道越淡,越是稀释,味道反而越加浓郁。
若是稀释到一定浓度,反而味道全无,当然,兽涎香的作用也将全然失去。
副将沉声说道:“苏小姐是说,这人体内藏有兽涎香?”
苏陶点点头,说道:“此人应该是将兽涎香服下,兽涎香的味道从体内源源不断的散出,所以,才引得林中猛兽躁动,拼命来袭。”
此话一出,平素和这名士兵交好的两人顿时慌乱,此人若有谋害之嫌,自己和他平素交好,恐怕也是难脱干系。
两人站在尸首旁进退不得、手足无措。
苏陶看了两人一眼,说道:“副将,你搜一下他身上有何物品。”
副将快步上前,在尸首身上搜索一阵,只得到一块吃了一半的僵硬大饼,这是军中所携带的行军干粮。
苏陶看了一眼大饼,对那两人说道:“你们速速将他葬了,记住,要深葬。”
两人如获大赦,远远将尸首抬了,随意选一处,也无暇顾忌风水了,深深挖了个大坑便葬了。
副将手中微微用力,将僵硬的大饼撕开。
副将摊开掌心,发现有异物。
将此物呈现在苏陶面前,是两个红豆大小的蜡丸。
蜡丸用极为柔软的蜂蜡制成,颜色与大饼相似,若不仔细,绝不可能从一块僵硬的大饼之中将其分离出来。
苏陶将蜡丸拿在手中,轻轻拨开一隙,放在鼻下轻闻。
随即便重新封好蜡丸,从袖中拿出一个精巧的丝袋,将两粒蜡丸装入其中。
缓缓说道:“这两颗蜡丸之内,封着的,就是极为凝练的兽涎香。”
“这两颗兽涎香,足以值上万金。”
“上万金?”诸将相互对视一眼,丝丝低语。
穷极诸将一生,所得收入也不可能有上万金,想不到这区区两颗红豆大小的蜡丸,居然值如此价格。
苏陶接着说道:“这名士兵服下兽涎香,香味通过血液行遍全身,散发出去,这才引起了山中猛兽躁动。”
副将目光不经意的从诸将脸上扫过,诸将表情各异。
副将说道:“事因已经查明,诸将不必过分紧张,加强守卫,一切如旧。”
苏陶不理会诸将错愕的目光,径自返回营帐之中,副将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
营帐之中,苏陶跪坐案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副将,问道:“副将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副将沉声说道:“苏小姐,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苏陶饶有兴趣,一边为自己倒了一樽清水,一边示意副将接着说下去。
副将接着说道:“那名士兵将兽涎香藏在大饼之内,并亲自服下,以身体扩散药效,其中有诸多可疑之处。”
“据我所知,兽涎香若是服下之后,再从体内扩散出来,药效要减少很多,这名士兵为何要服下。”
“恩。”苏陶点点头:“还有呢?”
副将说道:“若是这名士兵将蜡丸破封抛在地上,便无从追查,他又是何苦自己吞服,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苏陶淡淡一笑,说道:“你是说,这名士兵根本就不知道干粮之中还有早就藏好的兽涎香。”
副将脸上露出忧色:“我认为应是这样。”
苏陶轻轻揉着眉心,悠悠说道:“有人在干粮之中预先下了兽涎香。无论哪个士兵,即便是你我吃下都无无所谓。
蜡丸在腹中化开,兽涎香便会随着血液走遍全身,将香气散发出去,引起猛兽躁动。”
副将脸色变得复杂,冷哼一声说道:
“能够将兽涎香掺入我们行军干粮的,不过寥寥数人,待返回边城,严加审问,一定能找到幕后之人。”
苏陶静静的揉着眉心,声音之中不带一丝波动:“既然幕后有人敢这么做,决计不会被我们轻易找出来。”
副将沉吟片刻,没有多言,便告退了。
苏陶思虑许久,浑然觉得头脑发涨,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之间,一个念头如闪电在苏陶脑中闪过,苏陶忽然惊醒,她一直觉得事情哪里不对,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兽涎香,所需的原料极为珍贵,合成的步骤也是相当烦杂。
这等本没有什么大用的珍贵丹药,正是那些炼药方士的拿手好戏。
兽涎香也是作为王室贡品的存在。
即便是斗兽之时,也是用稀释了药液涂在猛兽身上少许。
当初苏陶极为沉迷熏香,费尽心机才弄到半颗红豆大小的凝练兽涎香。
而在一张大饼之中,居然能发现两粒红豆大小、极为凝练的兽涎香,这还要除去被那士兵吃入腹中的。
那就是说,这张大饼之中,至少要有三粒极为凝练的兽涎香。
若是在自己行军之前便已经下毒,绝不应该将三颗以上的兽涎香放在一张大饼之中。这极不合情理。
如果自己真的按照行军图沿着溪水前行,周围并不是深山密林。
兽涎香即便也来少许的猛兽,也不会发挥什么效用。
莫非有人预卜先知,知道自己会变道而行?
苏陶从锦囊之中拿出两颗蜡丸,在灯火下仔细端详。
忽然蜡丸之上一点青绿的痕迹吸引住了苏陶的目光。
苏陶小心翼翼的将蜡丸放在鼻下,一道异样的味道直入脑中,苏陶的目光忽然变得幽深起来。
第二天一早,苏陶若无其事地随着大军拔营前行。
这一天的行军出乎苏陶众人意外的顺利。
大军沿着山谷前行了近七十余里,出了一匹无主的战马马腿卡在石缝之中折断之外,没有任何情况发生。
那匹断腿的战马的主人被蜚蛭所杀,战马也被大军将士,或烤或煮,进入腹中。
沿途之上,副将命士兵各自检查携带的干粮,并没有发现封有兽涎香的蜡丸。
副将把这个消息告知苏陶,苏陶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便专心致志地去喝手中的肉汤。
新鲜马肉烧制的汤还是很鲜美的,虽然士兵的手艺比不得府中大厨。
但苏陶的心中却远远没有表现得那么平静,甚至可以说,这个消息在苏陶心中掀了滔天巨浪。
果然,兽涎香应该是那一晚才参入干粮之中的,而且这人因该是算准了这名士兵会吃下这份干粮。
这个人,就在大军中,就在苏陶身边。
正午时分,山谷转过一个大弯,路便尽了。
面前是一座横贯的山丘。
钱掌柜拿出地图查看,说道:“苏小姐,现在已经出了谯明之山。要抵达辉山,我们必须要翻过眼前这座砚山。”
苏陶抬头望去,砚山相比谯明之山,要矮上不少,山势也平缓了许多。
如谯明之山这般高大险峻的,若不是寻得山谷小路得以绕行,要想翻越,副将和诸将尚可。
但身着甲胄的士兵便有些困难,更何况是要将带着战马行过崎岖山地。
对于苏陶这般弱质女流之辈,也是困难重重。
砚山上只有依稀的一些树木,而且大半已经不知枯萎了多少年月,孤零零的枝干直指天空。
山上以巨石居多,有的巨石足有百丈方圆,石面光滑如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