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杨戬。”
“杨戬？”阮阮一听，若有所思点点头：“好名字呀！不过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呀？”
杨戬眉头一皱，仔细打量着这小姑娘。
这小姑娘灵根驳杂，修炼资质奇差，怎会出现这一届的小仙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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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自己退隐山谷潜心修炼后，就许久都没有管过仙界的事物了……要不是太上老君特地来山中见自己，自己可能还要继续修炼上百十年呢。
也不知道外面那群徒子徒孙，又使了什么昏招。
罢了罢了，帮帮这个小家伙吧。
他左手伸出，敲了一下桌面，本来顺着她裙摆烧起来的火焰受了点儿惊吓，又往后退了稍许，不过那一团团的火仍旧守在周围，大有随时扑上来的趋势。
登时，他又敲了几下桌子，然后轻轻咳嗽起来。
“咳咳咳——”
小团子抬头，感觉这个年轻人咳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一口气憋在胸膛里，撞得他胸膛“空空”响。
阮阮：这怎么突然就咳起来了？
难不成是觉得这包子太淡了？
这么想着，阮阮又从桌子角落里拿出个小罐子，“你是要辣椒？这里又不比那些大的酒肆，要什么都得自己加……再说了，这里可是我的梦境，敲桌子也没人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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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应该是大户人家出生，可惜到了她梦里，连吃个包子都磕磕绊绊的。
好吧，这不怪他，毕竟这是自己的梦啊……不过，她怎么会梦到这么一个人。
明明，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杨戬：“小姑娘，你难道没有奇奇怪怪的感觉吗？或者说，你不害怕——”
话没说完，对面的小团子又气得拍了桌子，指了指他手里热热乎乎的包子，说道：“你倒是快吃啊，包子得趁热吃才好吃，话可真多。”
“……”
闻言，杨戬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低头，淡然一笑。
不愧是女娲后人——他一拍桌子，阮阮身后那些魇火只是后退了一点儿。
可是这小娃娃拍桌子，居然逼得好几簇魇火散裂开，就连身后那鬼影绰绰的废墟里，都有了野草在生长。
这些可都是仙界的那帮老神仙故意布置的梦境，都快赶上冥界了，可竟然还能有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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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明梦主心灵强大，并没有被吓到。
一边想一边喝汤，最后杨戬又抬手将包子喂到嘴里后，才听到对面的小团子期待地问他，“很好吃吧？”
他吃不出什么味道，慢慢咀嚼，宛如嚼蜡。
自辟谷后他便再没吃过食物，至今已有数千年。
“虾的味道也煮进了汤里头，是不是鲜鲜美好喝？”
经过阮阮的一番形容，杨戬这才奇异的尝出了一点儿味道，鲜味刺激他的味蕾，连元神都可以跟着慢慢缓和下来，这就是梦主的能力。
于是，他在小团子示意下又把另外一个包子吃掉了。
突然间，仿佛一股暖流进入了身体，流经四肢百骸，让本来失去知觉的舌头都开始能感觉到味道。
一碗普普通通的汤，堪比瑶池仙酿。
将整碗汤喝光后，杨戬两手撑住桌子，想要站起来催促眼前这个小不点赶紧想办法退出这个梦境。
可阮阮本来就用异常复杂的心情盯着这个抢食的年轻人，看到他有些犹豫地想要起身时，才意识到——这人腿脚不好。
明明动作犹犹豫豫，他脸上仍是没有任何表情，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阮阮想去扶他，刚站起来，就见他上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就像是什么东西突然蹦断了线，表情一落千丈，发冷起来。
“怎，怎么了？”
杨戬重新坐下，盯着小团子脚下的位置，说：“小心脚边。”
阮阮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发现她脚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水洼，里头还有一条昂着头的小蛇。
阮阮：“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有蛇呀。”
话音刚落，杨戬就看到昂头吐信的魇蛇身子一僵，慢慢地往水洼里沉。
这小家伙竟然不害怕。
所以，梦魇里的凶兽就会实力大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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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困浅滩遭虾戏，这梦怕是——”话音未落，杨戬稍微放松的心顿时一紧，心境一变，梦境就会发生逆转。
要是她会因为这个梦境的预兆而产生不好的联想，那衰弱的魇蛇会再度袭来。
“哎呀，你那句话，东极师父也对我说过呢……下一句是，一遇风云便化龙！”
话音刚落，那缓缓下沉的魇蛇停住了，身子绷紧，像是一截漂浮在水面上的枯枝。
阮阮：“喂喂喂！这是个好兆头啊，说明有人要一飞冲天啦！”
杨戬默默看着：……
你这几句话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
他幽幽看向少女，目光微讶。
“你没听过《六界全书》？”阮阮一脸自豪，“那是神界元始天尊编注的书……里面不管什么东西都有注解。还有啊，不管什么梦境，也都有解释的。”
“哦，对了，我叫阮阮。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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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个梦，但这梦里虚构的人瞧着这么真实，说不定也有名字。
杨戬看着干干净净不留一滴汤水的碗底，想了想道：“杨二郎。”
这是他年少轻狂下凡历练时用过的名字，有英雄莫问出处之意。
在她的梦里，若是提起他的真名，恐怕会把大量的魇兽引过来。
阮阮：看你这犹犹豫豫的模样，我还以为是不要问呢。
想到这里，她小爪爪一指背后被焚烧过的老街，一本正经的说：“如果你梦到大火烧房子，代表旺，一家的日子会变得红红火火。”
她又敲敲了手里的空碗：“梦到一直下雨呀，那叫风调雨顺，今年会大丰收。”
随着她一句一句的解释，整个梦境灰暗的天空都变得明媚几分。
杨戬抬头，只觉得那黑洞洞的天幕上好似开了一扇镂空的窗，细碎的光透过来，带来了许多年不曾感受过的温度。
最后，她又伸出手，跟个登徒子似的抬起莫问的下巴，“梦到漂亮的小书生，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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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脸一红，若有所思：“等我明天下了山回去，紫嫣姐姐也就该成亲啦……正好可以赶上婚宴，吃顿好吃的。”
就在这里，她也不稀罕！
杨戬：……堂堂仙界，是多少人都想要挤破脑袋进来的地方，结果竟然被这个小姑娘嫌弃了？
杨戬头稍稍后仰，避开了那只抬他下巴的手。
他神色冷淡：“喂，小不点……这仙界和你的那个神界都差不多，你怎么还嫌弃起来了？”
阮阮撇嘴，“我就说说玩呢……开个玩笑而已，难不成这开玩笑在梦里也不可以？”
她梦里做做都不行了？
平时在神界就规矩多死了，怎的到了这里还是这般！
阮阮不以为意，压根儿没把杨戬的话放心上。
杨戬不再说话，之前他没起身是因为小不点身后的东西……这会儿倒是顺利起身，只是腿脚依旧没什么力气，膝盖关节像是冻得太久，发出了咔擦一声响，仿佛里头的骨头都错了位，有万千钢针钻入缝隙，疼痛加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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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啊”了一声。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奇怪的衣服。
杨戬上半身穿的白色绸衣，料子很薄，领口处有暗色花纹，透着些许贵气。
但他起身后，阮阮才发现他的衣摆全是黑色，且浓淡不均，灰黑杂糅，像是一盆墨从下往上泼，慢慢浸染到了腰身。
杨戬注意到她的目光，不想让她产生不好的联想，正要主动解释，就听她道：“没想到这样更显腰细啊……学到了学到了，以后我就让敖莽哥哥也像这么穿！”
“不过你还是太瘦了。”
阮阮上下打量着杨戬——他身材颀长削瘦，衣袍都不太合身，坐着感觉还没那明显，站起来就感觉有点儿松垮，像是衣服里插了根棍儿，完全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
好看的脸都快压不住这瘦弱了。
想到这里，阮阮不禁想……她这是做了什么孽，把人给梦成这样？
肯定是成天想着细腰，这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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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一下说：“不行呀，你得胖些。”
说完，对面的人没变化。
阮阮不信邪，又重复了好几遍。
这是她的梦，她以前就尝试过，在梦里做主导，如愿以偿的次数居多。
一般来说，不成功的时候只有一种情况，就是她想小解，却怎么也找不到茅房。
想让对方健康一些的心太急切，阮阮感觉他脸色好似真的红润一点儿，顿时笑着道：“胖了，胖了。”
杨戬淡淡应了一声：“恩。”
刚刚他有感觉到她在调动力量。
只是她修炼资质差，元神力量也微弱得很，这会儿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滋养他，哪怕真在梦里成了，她也会元神崩溃而死。他不能解释。
于是便只能运用了一点儿障眼法，遮掩了一下自己的真身，让他看起来，稍微健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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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是虚胖。
因动用了一点儿力量，周围的环境又变了。
面前的桌上都有了青苔，冷风卷着沙尘和树叶一路刮过来，也将残破的布幌子吹到了他们面前的桌上。
残破的布幌子上还有几个血掌印，鲜血好似没干透，一股腥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