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号，华芯国际办公楼开了个内部的介绍会。
段华顶着黑眼圈，将电脑连接到投影设备上，摁下了电源键。
他点开eda软件，兴奋地说道：“这就是我们设计的第一款芯片！”
幕布上显示出一款布局复杂的芯片设计图，密密麻麻的节点看得人眼花缭乱。
具体的设计内容已经超越了沈岳山的认知，但他从段华脸上疲惫但却欣喜的神情看来，这应该是一款运算能力还不错的芯片。
“沈总，张博士，”段华说道：“立马就可以开始试产了，如果试产没问题，马上就能投入量产！这应该是第一款由华夏自主设计的、具有优秀运算能力的处理器芯片！”
“辛苦你了，”沈岳山鼓着掌，“看你这黑眼圈，这几天都累坏了，会议结束后就先回去休息，后面的就先别操心了，身体要紧，休息好了再说。”
内部的会议很短，就二十来分钟，知悉了这款芯片的大概状况，便散会了。
在设计团队为这款芯片欣喜不已的时候，沈岳山却是心事重重。
张如京也已经猜到什么情况，低声问道：“沈总这是担心售卖不出去？”
“嗯。”沈岳山点点头，“现在的问题可能不是我们能造出什么，而是市场用得上的有什么。”
“你是怕我们的产品与大陆当前的芯片环境不适应，虽然性能不错，但是需要这种性能芯片的厂家没有多少？”
“对。”
眼前的状况有点出乎两人的预料，他们知道大陆市场的半导体行业发展不太景气，但也没想到贫瘠到这种程度。在发布会和新闻造势后一周多的时间里，愣是没一个来咨询的客户。
“也只能先看看。”
沈岳山叫来黄英龙，传达工作要求，“手头的活儿全部先停，现在要发动销售部的所有力量，为设计部的这款芯片寻找买家。”
“明白。”黄英龙拿着芯片资料应道。
“时间紧迫，不论找不找得到合适的客户，都要及时将消息反馈过来。”
“好。”
黄英龙拿着资料匆匆忙忙走了。
张如京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担心，“段华设计出来的芯片早晚用得上，性能在这里。现在担心的是车间万事准备完毕后，没有能接得上的订单。”
沈岳山看看日历，叹道：“只求尽快吧。”
这情景和张如京预想的有所差距，他对大陆芯片市场环境评估得过于乐观。
当年他在全球几个城市成立芯片厂，都能马上获得本地的芯片申购或者代工任务，即使在宝岛成立世大半导体时，成立之初也能拿到一些代工订单。
没想到在如此广袤的大陆搞了家芯片厂，本来以为能够满足市场需求，可现实确是无人问津。
等了一周，黄英龙带着整个团队跑了回来，奔波了好些天，人都晒黑了不少。
沈岳山给几人斟上茶水，急切地问道：“市场如何？有什么消息吗？”
黄英龙双手捧茶喝了一大口，摇摇头，“不行，沈总。”
“怎么了？”
“我们拿着段部长的芯片，找了好些需要用到处理器的厂商，但是不行，他们都不愿意要。”
“为什么呢？”
“要么是觉得太先进了，用不上；要么是对国产设计的芯片没信心，不敢用；也有对我们华芯没信心的，不清楚我们水平，没敢要。”黄英龙说完又喝了一大口水。
“好，我知道了。”沈岳山给对方满上茶，“辛苦了，休息吧。后面的我来想。”
“沈总……”黄英龙也知道当下的这个问题难以解决，“这个事怕是没这么好弄，要想赶在厂房工期结束马上就有订单接上，可能相当困难……您有什么办法吗？”
“暂时还没，所以才需要好好琢磨。”
销售部的一行人看着沈岳山，也知道留了个棘手问题给领导。
“没事了，”沈岳山宽慰着他们，“抓紧回去休息一阵吧。”
销售部一行人也没办法，只好先回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段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
黄英龙和段华对视一眼，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事，你们先回去吧。”沈岳山摆摆手，接着又唤道：“段部长，进来吧。”
休息了几天的段华精神状态显然要好上不少，黑眼圈消了下去，胡子刮干净，头发也整理了一番。
但听到刚刚的消息时，显然有些打击。
“沈总……”段华走了进来，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我们设计的芯片……没人要吗？”
“一定会有的。”沈岳山宽慰道。
“但是刚刚黄部长说他们跑了一周多都没找到买家？”
“原因你应该也听到了，”沈岳山补充道：“是对我们这个新品牌没信心，这不是你的问题。”
“……”
段华没想到，自己耗费了这么多心血，自信满满设计出来，想着能够帮助企业打响开门红的芯片，折腾了一大圈，连要买的人都没有。
“它会有用武之地的。”沈岳山安慰着，“只是现在还没发现而已，等我们的名气大了，就会有人敢接我们的芯片了。”
“我知道。”
沈岳山站了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行了，不用想太多。现在公司可能要想办法尽快让车间能够按时开工，你们设计的芯片可能不会马上就上马，但是到时候一定会再用回来的。”
“我理解。”段华点了点头，接着抬起头说道：“那我先去忙了。”
“好。”
沈岳山也知道这种技术人才对于没能看见自己亲手打造的产品面世，会感到相当可惜。
但客观环境如此，也只能先等一等。
沈岳山送着他出了办公室的门，叮嘱道：“注意身体！”
回过身来坐回办公位置上，也不由得生起愁容：这能够打响名气的第一单要从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