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岳山在去年中的时候，确实给张如京寄过一份包裹。
但里面不是什么芯片设计图的采购合同，只是大陆几个主要媒体的报纸。
报纸报道的内容是超柔日化这个新星企业如何同宝洁竞争大陆市场，并夺得半壁江山。
沈岳山当初寄这些报纸，只是为了向张如京证明自己确确实实想要投身大陆的芯片产业，而非是搞电信诈骗的。
没想到在一年之后，成为了“证据”呈现在法庭之上。
“那你的合同原件呢？”吴悠飞还不死心。
“就在档案袋里面。”
吴悠飞问了个蠢问题，像纸质合同这些，只要沈岳山愿意，签名盖章个一百份出来都可以。
“等等，”吴悠飞还在绞尽脑汁地寻找可能的漏洞，“还有一样东西，你的电汇记录，以及米国那边将芯片设计图邮寄给你的记录！”
虽然感觉形势不妙，吴悠飞的衣服都被后背冒出的冷汗浸得湿透了，但是职业素养让他知道不能放弃任何一丝可能的翻身机会。
他死盯着沈岳山，希望能从对方的神色中察觉到一丝慌张。
但事实是，并没有。
沈岳山笑着看向他，语气轻松地回应道：“吴律师，你问对了，还真有。”
张如京确实给沈岳山寄过快递，寄的是米国解码芯片的样板；沈岳山也确实给张如京汇过款，让他帮忙买芯片样板和生产线设备。
吴悠飞猛一转头，看向审判席上的年轻法官。
“在四号证据那里。”沈岳山怕法官找不到，还特意提醒了一句。
法官摸索了一阵，果然在其中找到一封邮寄记录和电汇记录。
“日期呢？”吴悠飞颤抖着声音问。
“1993年8月22日和7月2日。”
“收款人？谁寄的？”
“richardchang.”
“嘭！”的一声，吴悠飞整个人瘫坐在原告席上。
对得上，全部记录都对得上，数额、日期、逻辑链条，全部和沈岳山口述的内容对得上，并且丝毫不差！
吴悠飞整个人已经是几分呆滞，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沈岳山为什么会有境外的汇款记录，为什么有通话记录，为什么还会有收发邮寄的记录！
难道他真的是买回来的芯片？
不可能！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法官已经带着专家团在复核证据的真假，旁听席上抑制不住地再次开展了热烈的讨论。
“华晶真的不是抄袭的？”
“这不明摆着吗？”
“但我感觉还是没完全听懂啊？”
“华晶是从国外买回来的设计图，以为有专利权可以直接使用。可是谁知道卖给华晶的那人是把米国广播商的芯片设计图卖了出去，不是自己原创的！”
“所以？”
“所以华晶也是受害方！他们被米国那个什么麻绳理工大学的博士生给骗了！”
“也就是说，华晶其实不是有心要抄袭？”
“对，就是这个意思。”
“我就说嘛！像这种企业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呢？是我们误会他了！”
……
至于同在旁听席上的高巧阳，已经发现自己身处水深火热。
不妙，非常不妙！
华晶的名声好像被保住了！
自己布局了这么久才发现的事情，竟然全部被沈岳山推到一个什么大学的博士生身上去了！而且还推得这么一干二净！
“经复核，”核对完证据的法官开口了，“被告一方所提交的电话记录，确实是由国内各地市的电话局开具，邮寄记录也是由邮政部门出示的，电汇记录也属实。”
旁听席上的议论声更大了：整个证据链条完全闭环了，一点漏洞都没有！
此时的吴悠飞大脑飞速运转。
“不对，不对，不可能这么巧，一定哪里还有问题，快想，快想究竟是哪里的漏洞！”
“！”足足过了一分钟，吴悠飞兀地一下站起身，重重地拍了一下台面，声音顿时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原告！”法官准备再次强调庭审现场的纪律。
“我知道了！”吴悠飞大声喊了出来，“有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我们都忽视了！”
包括法官在内的所有人都盯着吴悠飞，等着他发话。
“我们在场的所有人，有谁能够确认是否真的有理查德这个人？”
法官皱着眉，回应道：“这里有本人的邮政签收记录，以及电汇收款记录。”
“不对，”吴悠飞说道：“那怎么确定这些记录是因为芯片设计图而产生的呢？谁能证明包裹里的真的是设计图的购买合同而不是其它东西呢？谁能证明汇款记录是为了买设计图而不是其它东西呢？谁能证明这个叫richardchang的家伙真的是麻绳理工大学搞电子信息工程的博士呢？”
吴悠飞一连串的问题着实让一些人产生了思考：他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啊。
正当法官也准备被这个问题带进去时，沈岳山发声了。
“那么，吴律师，你怎么证明不是呢？”沈岳山反问道：“你怎么证明里面包裹里的不是芯片设计图？不是设计图的采购合同？和我沟通的人不是麻绳理工大学研究半导体的博士？”
“那你应该要证明他是！”吴悠飞气愤地说道。
“两个点，”沈岳山回击道，“第一，为什么不是你来证明他不是，是你提出的质疑，谁质疑，谁举证；第二，吴律师难道你有通天的本领，能够在现在的外交环境下，联系得到米国的官方机构来帮你佐证是还是不是吗？你有渠道在异国的上亿人口中挖出是谁和我通的电话吗？如果你可以做得到，我无限欢迎，这样正好可以证实我的清白！”
“……”
一番话怼得吴悠飞哑口无言，他不知道怎么辩驳，确实是没有证据证明沈岳山说的都是假的啊！
胸口凝结的愤怒最终汇聚成一句脏话，“你清白个屁！”
“吴律师，”沈岳山的诘问掷地有声，“你让审判员不相信我，凭什么？难道就凭你的几句提问吗？可为什么不是应该相信我呢？我有邮政记录，有汇款记录，有电话记录，时间线全部吻合，凭什么不相信我？就凭你空口的几个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