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岳山驾着轿跑，返回南城。
何哲已经听沈岳山安排，前去考察东海精密。
回到飞扬电子厂，刚坐回位置，电话铃声就响了。
是生产部打过来的：“沈总，您好。”
“什么事？”
“我们还有一笔订单，有一万片芯片的，今天已经到货期了，还没见货。采购的说这笔订单是您这边谈下来的，所以要把这事向您汇报一声。”
沈岳山思索了一阵，“这应该是给世大半导体的订单啊，按理说张如京不会这么不靠谱吧。”
“行，我知道了。”沈岳山挂断电话，开车就往南城电话局去。
随着电波流转，宝岛世大里一阵铃响。
“喂？请问哪位？”
这是张如京的声音，但显然有气无力。
“张老板，你不会签完合同，就忘了交货吧？”
张如京听出来这声音，明白对方来意，忙开口道：“不好意思沈总，真的不好意思。”
“有点不对劲啊你，”沈岳山问道：“咋地了？”
“最近公司事情比较多，这一万片芯片我也在努力想办法。”
“想办法？”沈岳山疑惑，“怎么了？产能跟不上？”
“……”电话那头是一阵静默，过了好一会儿，张如京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厂子出了点事。”
“嗯？”
张如京欲言又止，沈岳山也不催，就等着。
半晌，张如京还是开口了，毕竟对方是客户，自己到期不能交货，怎么也要给对方一个解释。
“沈总，是这样的。”张如京顿了顿，“厂子现在已经有点失控了。”
世大半导体早在去年已经稳坐宝岛第三的位置，并且已经筹建了两家晶圆厂，发展势头可谓迅猛，这也让台积电产生了紧迫感。
不过，世大虽然排名上是第三，但其实和台积电的产量及技术相比，方方面面都差了一大截。
此时，台积电委派专人来联系世大的董事会，打算入资收购。
世大的高管心里也明白，再往上发展，生产规模再提一个量级的时候，必定会遭到台积电的围剿，到时候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溃败。
于是世大的管理层一合计，还是想接受了对方的收购。
但张如京自创建世大的时候，就一直记得父亲的那个问题：什么时候能在大陆建一座半导体厂？
所以在同台积电谈收购之时，张如京提了一个条件，“第三座半导体厂能不能盖到大陆去？”
这个提议在世大内部没有遭到反对，没有人讲不好，台积电也是应允了的，后续的收购流程因此也很顺利。
但往往事与愿违，距离世大被收购已经过去半年有余，在大陆建厂一事却迟迟没有进展。
准确来说，是连消息都没有听到过，这事宛如石沉大海，除了张如京，没人提起，也没人在意。
张如京三番五次前往总部去闹，但每次收到的都是打太极般的应对。
“时机还未成熟。”
“公司还在考量。”
“已经在计划议程之上。”
“……”
答复的内容很多，但却迟迟没有动作。
张如京已经明白，这事极大可能黄了。
“沈总，”张如京说完，再次表示了歉意，“我们现在内部的争斗不断，接回来您的订单也没有余力及时跟进，这是我做错了，我们可以按合同赔偿。”
沈岳山在海峡的另一端，琢磨着张如京的这件事。
看来虽然事情发生的时间提前了，但结果却还是没变啊。
“没事，”沈岳山答复道。
他要的从来不是这一万块芯片，这一万块的芯片也只是为了笼络人心，他要的是张如京这个人。
“张总，这一万块芯片也无妨，我不着急，你按照厂子的生产节奏来。”话锋一转，沈岳山提起世大被收购一事，“张先生这么被人摆了一道，心里铁定有道坎过不去吧？”
张如京对着话筒，沉默了。
确实如此，这也是他接连几天茶饭不思的原因。
商业上他被人摆了一道，情感上他没能兑现对父亲的承诺。
辛勤耕耘近三年的世大，此时已经不是自己的公司，只是变成了银行账户里的几个数字。
“有没有考虑过来大陆发展？”沈岳山再次说起这个两年前的提议，“在大陆，资金、政策、人才，只要你出声，我就一定会想尽办法，竭尽所能帮你要到！”
这个提议像是一鸣金钟一般刹那间在张如京脑海里回想。
“去大陆吗……”
他突然问向沈岳山：“沈先生，你三番五次极力推荐我到大陆发展，原因是什么？”
张如京说到底也还有一层商人的身份，无利不起早，他对沈岳山的动机很敏感。
“两个原因，”沈岳山也没有隐瞒，如实交代：“一是个人的原因，我想要一家世界一流的半导体企业。也不瞒张先生，我已经收购了一家半导体工厂，并且破解了解码芯片，目前已经能稳定生产。但这还不够，我需要你的加入，把这家苏省的工厂打造成一家庞大的半导体巨无霸。”
张如京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才两年时间，沈岳山已经从日化产业跨界到电子领域，并且还获得了不错的成绩。
“那第二个原因呢？”张如京问道。
“这个说起来就比较假大空了，但也是我的真实想法：未来电子领域一定会蓬勃发展，这个是全世界的共识。而芯片又是重中之重的关键一环，我不想国家的未来发展因为芯片被掐住脖子，所以我也需要一家技术一流的半导体企业。因为这两点，所以我需要你，张先生。”
沈岳山说得很坦白，也很真诚，起码在这一刻，张如京能感受到对方是毫无保留的。
“那你的意思是？”沈岳山问道。
“……我再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