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如京看来，要在日用品这种技术壁垒如此之低的行业里获得单日三十万的利润，无异于天方夜谭。
除非这个名叫沈岳山的人建立的是一家足以称霸整个华国的洗护企业。
但这可能吗？
日用品这个行当到处都是竞争对手，是个小作坊都能搞出点名堂来，要说能把一国的市场占住，谈何容易！
张如京躺在床上，思绪飞扬。
从沈岳山想到华国，又从华国想到苏省，又从苏省想到金陵市，又从金陵市想到了父亲。
窗外的月色照进屋里，张如京看着天花板想得出神。
“金陵啊，”张如京喃喃道：“以前父亲总说金陵好，真想回去看看啊……”
这位工程师在一岁就跟随家人去了宝岛，大学一毕业就到了米国进修，以亚裔的身份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一转眼，已是四十多年，他想起父亲常常和他说起的明故宫、金陵城墙，还有夫子庙、高淳老街……
“都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他又想起了张仲谋，这位同样来自宝岛的华人，是自己上级的上级，早在十年前，便已经是德州仪器的副总裁。
正是这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在五年前回到宝岛，创建了一家名叫“台积电”的企业，而据宝岛的好友传闻，台积电已经准备明年在宝岛上市了。
“要不，我也试试？”
这个念头在张如京脑海里一闪而过，但旋即又被否决。
“这叫沈岳山的，是神是鬼都还不清楚！”
这一夜张如京睡得很晚，思绪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翻涌，等到入眠的时候，已是凌晨。
但这一晚沈岳山却睡得很香。
因为他从张如京的那通电话里感受到了对方的犹豫。
虽然此时还没有网络，但沈岳山很清楚，早在二十年前德州仪器已经将重心往消费电子倾斜，削减了相当一部分的半导体业务。
这是台积电创始人张仲谋从德州仪器离职的原因，也会成为张如京离职的原因。
沈岳山在沪市待了好一阵，确认销售情况基本稳定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一大早就问向柴杰：“宝洁那边的情况怎样？”
“虽然他们也开始抓紧时间全面铺货，但因为前期的准备比不上我们，销量不到我们的一半。”
“不要大意。”沈岳山交代着，“宝洁的底子在这里，随时都有反扑的可能。不过徐敏这几晚可能就真的睡不着了。”
“哈哈哈。”李金亿听着这话哈哈大笑。
又突然提起另一个事，“沈总，那姓张的搞得定么？”
“慢慢来，”沈岳山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李总有空的话麻烦托人把这两天沪市的报纸邮寄一份到张如京那。”
“行，小事，就是可能会比较晚他才收到。”
“没事。”
腾出点时间，沈岳山特意到商务局探望了李国正。
这位李局长好歹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半个伯乐，在南城的时候便一直给自己开绿灯。
两人也没约在个吃饭的地，而是约了市中心的一处购物广场。
“李局，”沈岳山说道：“来这地干嘛，整得我俩像是在谈恋爱似的，两个大男人，多不合适啊！”
“……”李国正指着旁边的货架，“逛个屁的街，是来超市看看你的货卖得怎样！”
沈岳山顺着方向看去，一排的洗护用品，超柔系列的各款洗发水占了过半的版面，然后四分之一是宝洁的，再剩下的就是些杂七杂八没听过的品牌。
“怎么？李局长想要带我过来当面表扬一下我？”沈岳山开着玩笑。
“……”李国正收回手指，正色道：“说实话，我没想到过你的产品能走到今天这步。”
“那不还多亏了李局您的指导！”沈岳山厚颜无耻地说着。
“嘿！我不是老早就和你说过别想着拍我马屁了？”
“环境不一样了，那时候你还只是南城的商务局长，现在可是沪市的商务局长，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天知道你会不会变了。”
“……那我现在让你老老实实说话！”
“要说实话，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超柔能有今天，还是我带得好，哈哈哈。”沈岳山嘴上说着恭敬，但其实句句都想着怎么开玩笑。
“行了，”李国正打断道：“说个正事。”
“说吧，我也没想过您带我来超市就是为了夸我的。”
“超柔能有当前的市占率，可谓是非常恐怖了。但市场规模就在这里，很快就会被你和宝洁撑到饱和。”
“这我知道。”沈岳山应道。
“那你有想过下一步的计划？是守着洗护行业不放，还是去做点别的东西？”李国正问道。
“李局，怎么关心起这事来了？”沈岳山有点好奇。
“我看来啊，企业还是要往上游发展才行，你也听过我们一亿件衣服换一架飞机的事，所以光做衣服这种低端制造业那不行啊，我们还可以尝试做点对科学技术要求高点的行业，沪市这边刚好有个项目，需要拉人投资，我一看，这不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吗……”
沈岳山站在原地听李国正讲了好几分钟，也不说话，只是憋笑。
搞半天，原来是为了拉自己过来投资啊！
“那苗书记那边呢？”沈岳山故意问道，“难道我抛弃南城不管了？”
“这可是两码事，”李国正义正言辞，“你的洗护行业，大本营可以放在南城，但如果你要搞高科技的，放在南城确实不合适，无论融资难度、人才储备、上下游产业链，都跟不上。”
沈岳山只是听着，也不说话。
看得李国正心里七上八下，现在国家908工程推得如火如荼，要在“八五”期间推动半导体产业升级，这是李国正上任之后接到的第一个重难任务。
他也知道突然把自己提上任绝对是有大动作，可是也没想到一干就要把半导体工艺干到1微以下啊！
自己是搞行政出身的，这事得有真正懂企业的人出马才行。
谁最懂？沈岳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