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福财,这个明明才五十岁,但却因为长期的劳作而脸都晒黑了的男人,此刻正走在家门口的那条巷子前,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自己多了个便宜孙子。
“傻李子,你在说些什么屁话!”
傻李子朝屋里指了指,“你那媳妇入门了,这事你都不知道?还给你带来个便宜孙子了!”
沈福财反应了一阵,还是有点没听明白:“啥孙子?”
“你儿子结婚带回来的啊,两万块,买大送小,这事我也是第一次听。”傻李子说着也开始笑。
对家的两屋也过来凑热闹,“你家那位可宝贝了,一见媳妇进门就把门关得死死的,见都不让见!”
“福财你还不回去看看,看看那两万块值不值!”
外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沈福财已经听明白怎么回事了,加快脚步往家走,猛地一下推开木门,却见沈岳山、刘小梅、刘小乐三个人坐在椅子上。
那不孝子竟然回来了?沈福财在沈岳山的脸上打量了好一阵,想起的却是一年多之前,他把这个家翻了个天翻地覆,喊打喊杀地从自己手上抢走两万块的情景。
“爸。”沈岳山喊了一声。
“爸。”刘小曼也跟着叫了一句。
“爷爷!”小乐很聪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别叫我爷爷!”沈福财猛地一声突然发飙,“我没有孙子,我记得你是姓刘的吧?我们这家是姓沈的,没有姓刘的孙子!”
突然这一下把刘小乐吓得够呛,“哇”地一下就抱着姐姐哭了出声。
胡小梅忙出来拦道:“你吼啥啊!就一个小孩子,见到你老人家喊你一声有错了?你冲他发什么火?”
“哼!”沈福财把外套脱下,坐下来就大口大口喝着水。喝够了,才抬起头看着两个大的,首先问的是刘小曼。
“你哪位?”
“我……我是沈岳山的媳妇。”
沈福财又看着沈岳山,“你又是哪位?”
“哈?”沈岳山愣了愣,“我是沈岳山啊?”
“沈岳山是谁,我不认识。”
胡小梅听着这话,一把拉住他,“你犯什么浑啊?这你儿子,你能不认识?”
“我没有那种过来逼我拿出两万块的儿子!”沈福财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我宁可生一块叉烧吃了,都不要一个这种儿子!”
“这不都过去了,你还提这事做什么!”胡小梅忍着气质问道。
“你这里是过去了,他那里是过去了,可我心里过不去!这种事在以前是要砍头的!现在社会变了,不能随便砍人头,我连不认他都不行了!”
“沈福财!”胡小梅喝道:“都快过年了,你在这说的是什么话呢!”
“南城话!我普通话不标准,你们听得懂就听,听不懂就滚!”
胡小梅气得把刚端出来的碗直接摔碎一个,地上“砰”一声,整个瓷碗摔得粉碎。
“今晚没煮你的饭,你自己去找吃的吧,别碍着我们三代人吃饭!”
“你们三代人?”沈福财气得笑出声,“他回来能干嘛?你还真把他当一家人吃饭?你信不信饭还没吃饭他就敢管你要钱?你不给,他就抡起拳头来说要揍你!这饭你敢吃?这饭你吃得下?还三代人?我这里就只有一代人!连第二代的都没有,哪来的第三代!”八壹中文網
“爸!”沈岳山忙打断,“我不是来要钱的。”
“你不是来要钱那你能来干嘛!回来做个孝子吗?你要是孝子就干不出来那些畜生才做的事!”
“……”沈岳山被喷得哑口无言,他无从反驳,因为这个身躯前世所做的事情,实在是太为过分。
“爸,不是这样的。”刘小曼一边安抚着正哭个不停的小乐,一边在给沈岳山做解释:“沈岳山他变了,他能赚钱了,也不喝酒赌博了,他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呵,”沈福财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胡小梅,“你信吗?你再打开门问问屋外的街坊邻居,问问整条红石村的人,有人信吗?我就问,有谁信!”
沈福财说得激动了,站起身,一把将木门拉开,外面几个偷听的,马上若无其事地走开来。
沈福财指着外面这群人,回过身朝屋里问道:“你看看!多少人过来等着看我们笑话!你们不回来我还能安生点过个日子,把这事忘了,我死的时候心里都好受些。看看你们回来一趟,我的老脸就要又丢一次!这事这辈子就忘不了!”
屋外,一个和沈福财一起打工的工友冲了过来,“算了算了,你都这年纪了,没必要发这么大火。”
“升平啊,你以为我想的吗?这个不孝子又回来了,我想想都怕啊!你信他不是回来要钱的?你信他能在外面挣到钱?他能不叨扰我就阿弥陀佛了!”
屋外已经聚起一些人在围观,在对着沈岳山指指点点了。
“上回是娶媳妇,这回估计是要盖房子了吧?”
“盖房子?那福财家可是把家底掏空了都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啊!”
“他儿子能赚个屁钱,前年我在白沙村见过一回,打麻将输钱就行。”
“这福财也是的,人教儿子他教儿子,怎么教成这个样儿!”
“我看都是胡小梅纵成这样的!就她还信这小子说的鬼话,要换做我,家门都不给进了!”
屋外七嘴八舌,有同情沈福财两夫妇的,有指责嘲讽沈岳山的,总之说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在整个红石村,沈岳山的口碑算是彻底凉透了。
“爸,妈,”沈岳山站起身,“打扰了,今晚我们就不在这吃饭了,您两位老人家多吃点。”
说着就拉着小曼姐弟俩起身。
“诶!”胡小梅想拦,可惜拦不住。
沈岳山站在中间,左手牵着小乐,右手牵着小曼,三个人走到门口,沈岳山道了声歉,“爸,之前的事对不住了。”
“快走啦!”那个叫刘升平的工友已经在喊了,“别在这虚情假意的。”
“就是,别老想着榨你父母的钱,自己长点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