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沈岳山在厂子门口盯着上班,醒目的人已经快速把消息传了出去。
“大魔王来查岗了,别迟到了!”
“你早说啊!”
“赶紧的别吃了,快点!”
“算了我先跑了,不等你了。”
“你怕个毛啊,等等我!”
所以等到八点二十多分的时候,有嚼着馒头的,外套穿了一半的,手上还打包着早餐的,各式各样的人小跑着过来,踩着最后那一分钟,全部员工都到齐了。
两个保安都目瞪口呆,这是他们在这家厂子里这么多年,有史以来,第一次,能够全员准时到齐!
沈岳山数着人头,一个不少,心情畅快许多,但还是念叨着,“下次得装个打卡器才行。”
人都已经进完了,两个保安还在门口这站着。
“站着干嘛?进去消息啊!”沈岳山说道。
两人这才前后脚走进家保安室,拧开风扇。
“等等!”沈岳山又把人叫住。
两人又跑出来。
“拿着。”沈岳山塞给两人各一包红梅,头也不回地往办公室里赶。
两个保安在门口看着沈岳山的背影,感慨一句,“有钱就是真他妈的帅啊。”
“咋这老板,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坏啊,看样子是真干事的。”
“可能也就装装样,刚上马嘛,你还记得之前的肖老板吗,不也是关心这关心那的,可在厂子里转了没两天,就天天泡在办公室里不愿出来了,你说搞笑不搞笑。”
“也是,新官的三把火嘛,总得烧烧给下面的看。”
……
沈岳山进厂子的第一站就是技术部,看看工人们新产品的研发情况。
谁见到沈岳山的有三分害怕,哪怕手上活干完的,抢着隔壁工位的活也在干。
“什么进度?”沈岳山问。
“小的喇叭已经配好了,现在在想着怎么把一套按钮能够同时控制到磁带和收音机。”
沈岳山点点头,就冲这回答得的内容,就知道是真干实事的。
转了一圈,又跑去生产部看看。
杨成硕那群人私底下还叫沈岳山“小沈小沈”地叫着,一见本人来了,一口一个沈老板。
“别把拍马屁那些学来啊,我只看产量,不认人。”
“是!”
“计件的工价算得很清楚了吧?一句话,多劳多得,谁在这磨洋工,谁家月底就揭不开锅。”
一排人点头。
交代完,沈岳山前脚刚走,后脚那副经理潘家新就从厕所里伸出头来。
“那魔王走了?”
“走了。”工人应他。
这潘家新之前找过沈岳山麻烦,现在知道对方成了老板,每天都是心神不宁,就连早上上班,都是低下头急匆匆地穿过去,怕被沈岳山撞见。
其实沈岳山早就认出来了,但和个小角色计较,实在没必要,反而留下个小肚鸡肠的名声,只要他能识时务,留在厂子里也无妨。
“你们听说了吗”潘家新凑到众人耳边,“听技术部的说,姓沈的搞了个新产品,缩小版收音机!”
“是有这事,昨晚技术部的还被留下来加班了呢。”
潘家新摇着头,“要我看,这东西铁定没戏。一来小收音机,不够气派;二来喇叭肯定得小,不够大声;三来还要加上播放磁带的功能,成本上升,我话放在这里,铁定卖不出去!”
“潘经理,这个我们也管不着,只管生产就是了。”
潘家新急了,“傻啊你!什么管不着,产品卖不出去,哪里有钱给你发工资?那我们的工资还得再拖一个月啊!”
几个人皱着眉,这话说得倒是在理。
“我联系莫经理了,他是老骨干,生产销售,技术原理,什么都懂!他在县里开了家小作坊,正准备大展拳脚呢!他跟我说了,只要愿意跟过去的,都是开国元老!将来厂子干起来了,谁先去的都是高管级别的人物!莫经理,大气,牛逼!”
潘家新说完,用力地在众人面前比了个大拇指。
杨成硕看不过眼,“算了吧潘经理,你之前刁难沈老板的事,他都没和你计较,现在你还来挖他的人,讲不过去。”
“诶诶诶,”潘家新强调着,“你这可就说错了,你就忍心看着兄弟们在这家注定倒闭的公司里累死累活拿不到工资?我话说得难听点,你要干这置兄弟于不顾的行为,就是老板的走狗!”
潘家新把杨成硕数落了一顿,继续蛊惑着:“莫经理说过了,他要在一个月之内,就把这厂子的市场全占了!你们去不去?我不怕和你们说,我昨晚就报名了,莫经理把我安排成生产部的正职经理!”
“哇!”下面已经有几个人在感叹。这个职位,是多少人一辈子都爬不上去的。
“我去!”终于有第一个人开口了,“我也觉得这姓沈的,太年轻了,啥都不懂,还瞎指挥,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就是!呸!”另一个人也跟着起哄,“算我一个!”
“我也去!这什么鬼老板,迟到早退都不给,一堆条条框框的规矩,早就不想在这干了!还是跟着莫经理好,吃香的喝辣的,轻轻松松,票子到手!”
就这样,这个潘家新在这一天里,根据早就策划好的台本,到各个车间挖人。
心动的人不少,但报名的却算不上多。
毕竟这新来的沈老板,动的都是那些好吃懒做的人的利益,对于这些普普通通遵规守矩的员工而言,沈岳山下发的一大堆制度,其实只是保障了他们的利益。
但东拼西凑加起来,也有整整三十二个人,选择了和潘家新站在一边。
潘家新洋洋得意地告诉着留在车间里的这些人,“什么叫选择大过努力?这就是!你们留在这里,是你们的选择。但过个半年三个月,你们这群人见着我们这三十二个人,都得改口了!我们已经成为了厂领导,但你们一辈子就这是个工人,还是没有保障的工人!”
潘家新这番激将法,也没有再问他多增加一个人。
第二天早上,沈岳山还在门口站着。
但一数,人数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