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岳山带上毡帽，冲冲下了楼。
前脚刚出门，后脚肖民中就火急火燎地冲了上楼。
“人呢！”肖民中四处张望。
刘胜强没好气地说道：“走了！今天什么日子？几百万的生意你都能迟到？”
“我也不想啊哥！”肖民中诉苦，“刚开出门没多久，就被一辆白色的桑塔纳给撞了，保险杠都凹进去，我想走，那事主还非拉着我，耗了我半个多小时。大师怎么说？”
“大师说了，觉得你没诚意，要真想投，我俩就得出八百万！”
“八百万？”肖民中惊掉下巴，“那要把两家厂子的现金流完全掏空啊！”
“说是厂子的，但钱是不是管在你自己手上不清楚？”
两人都是一个作派，把国企的钱当成自己的钱已经习惯了。
“没得商量了？”
“还想商量？刚刚大师都摔门而出了！”
“行，我先回去凑一凑。”
两人把吃了点饭菜，各自散去。
另一边，李国正在催沈岳山，“搞定没？”
“再等几天，”沈岳山说道，“钱都还没到齐呢！”
“股改的文件已经早就拟好了，现在就卡在我这，等你钱款到账了就要开始公布了！”
“再等几天。”沈岳山现在也没办法，只能等着他们尽快打款。
挂掉电话，李国正朝苗振兴摇摇头，表示事情还没成。
“已经有好几家企业都打电话过来了，包括隔壁市里的领导，都在问水变油这事是真是假。这事要尽快处理完，然后平息下去……”
苗振兴抽着烟，“糖厂和收音机厂那边什么态度？”
“好像还有点犹豫，但沈岳山给了他们期限，再等两天，成不成就看这两天了。”
苗振兴点点头，没说什么。
新规下来总是要动部分人的蛋糕，至于动谁的，苗振兴很明确，动谁的最有利于发展，那就动谁的。
沈岳山接下来的几天干脆直接旷工了，住在糖厂附近，每天等何哲下班了就打听消息。
“和员工们处得怎样？”沈岳山打趣。
“入乡随俗，穿上工服就打工呗，能干啥。”
“你可要把关系搞好，糖厂这边股改的时候高层的股份我们是拿不到的，但你可以争取让员工解限后把股票卖给你。”
“我知道。”何哲叹了口气，“但我还是想搞收音机厂。”
“收音机厂这头罩着，少不了你的。”沈岳山拍拍胸脯。
“行吧。听糖厂财务的人说，何哲这边在动钱了，是股改要开始了？”
沈岳山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他动钱了？”
“是啊，财务那兄弟和我一桌吃饭的时候说的，废了我两包烟。”
“这钱不是拿去什么股改，而是要拿去投水变油了。”沈岳山嘴角笑着。
提起这个何哲来劲了，“水变油这事你也听了吗？这事传得风风雨雨的，有个什么大师王洪成？你信吗？”
“我信啊。”沈岳山说那人就是我呢，能不信吗。
“这么玄乎的东西也能信？”
“别管这么多。你搞过招商的，回头把股权书做一下，我们要把糖厂和收音机的股份收了。”
钱是在限期的最后一天到账的。
邱柠拿到这八百万转款证明的时候，感觉难以置信。
和刘胜强客套了几句，拿着证明就跑去找沈岳山。
当天下午，市里就有文件下来，一份关于国企股改，股权收购的文件送达到肖民中和刘胜强的手上。
比例和方式都和之前传出来的一模一样，但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个“认购日期”，认购日期限定在一周之内。
“这么短？”肖民中和刘胜强看到这行时，第一反应都是如此。
“那要把钱都取出来才行。”肖民中说道。
两人打算第二天再联系王大师，但中间人邱柠却没在办公室里。
又等了一天，刘胜强守了一整天，都还是没人见到过。
“电话呢？”肖民中问道，“打过了，没人接！”
“你那王大师是在哪认识的？”肖民中冷着声在问。
“邱柠介绍的。”
话头到这里又断掉了，两人都感到有几分蹊跷。
“水变油这事，不会是假的吧？”肖民中问出了这个在两人心头盘旋的问题，“是有王洪成这号人物，也确实是有水变油这个说法，但为什么这么巧，就出现在南城？”
这几句问得令人生怕，后续的东西再想下去，真是细思极恐。
“可是从市里的态度，这件事十有八九假不了。”这也是刘胜强当初为何如此坚信的主要原因，“况且这两天的分红都还有，一天给我俩分了十万！”
“也是。”肖民中点着头，“今天的分红呢？”
“在等着邱柠，一天都没时间去查。”
两人相视一眼，当即决定到银行一趟。
但柜员操作完之后，给出的答复顿时让两人傻眼了，“先生您好，今天您账上没有钱款变动，余额为十六万七千元。”
肖民中挤开刘胜强，报上了自己的账户，“我的呢？”
“您好先生，您的账上同样没有余额变动，内有资金为十二万整。”
短短两句话让两人直冒冷汗。
“快找人！”
两人冲出银行，把自己能用的关系全部找了一遍，问的就是一个事：找到王洪成。
刘胜强甚至还报了警。
“我要报案！我被诈骗了！”
刘胜强感觉等办完，王洪成早就逃之夭夭了，要跑到办公大楼。
“苗书记呢？我飞扬收音机厂刘胜强！”
苗书记把他请到了办公室，很是关切，“怎么了刘总？这么着急？”
“苗书记！我被诈骗了，不是，是国企资产被骗了！涉案金额超过千万！”
苗书记站起身，表现得很是惊讶，“刘总你缓缓，详细说说。”
于是刘胜强在这东扯西拉了一大堆，掩盖自己挪用国企资产的事实，把个人投资行为说成了国企投资行为，说了整整半个小时，两眼盯着苗书记，“情况就是这样。”
苗振兴站起身，在房里踱步了一阵，开口却是，“这样吧，你回去等一下，我找人调查调查。”